第192章 君士坦丁堡的所见所闻(2)
与此同时,鲍德温与塞萨尔也在专注的凝视这道巍峨的巨型城墙,不曾亲眼目睹,只怕很少有人会相信,这是一座出自于人类工匠之手的建筑。
让塞萨尔来看,这道城墙简直就是供给泰坦巨人行走的阶梯。
在城墙的最外侧是一道无比宽阔的壕沟,宽阔到了什么样的程度呢?简单点来说,如果拜占庭人愿意将海水引入其中,它就是一条真正的河流,而在它的内侧(靠城墙),矗立着一道低矮的石墙。
石墙后是一条窄窄的空地,而空地的后方矗立着外城墙,外城墙的宽度足以供三部双轮马车并肩行驶,外层是经过精心切割的石灰岩块,核心则是石灰和碎砖压成的灰泥。不仅如此,据雷蒙所说,外城墙有着九十六座方形,八角形或者是六角形的塔楼,高度约在五十尺到六十尺左右,间距则是一百五十尺,也就是塔楼上的弓箭手的箭矢可以完全覆盖住的范围。
外城墙后的外城台高度约在三十尺,也就是说比外城墙矮,却要比外城墙外的地面高出很多,这就导致了,就算有人攻破了外城墙,他们的攻城器械也没有办法推到内城墙之下。
内城墙的宽度与外城墙相仿,同样有着九十六座塔楼,但都是半圆形的,面积也要比前者大很多,每一座塔楼上都有供给守城方射击,或者是投掷石块的城垛。
塔楼分做两层,上层和下层都有出入口,两层之间则是木梯,上层是供给守军守城之用,而下层则用来作为仓库——下层的通道可供城内的人们向守军提供食物、饮水以及弓箭石块等守城物资。
这段城墙就如同一条笔直的线,将君士坦丁堡以及被它俯瞰着的的色雷斯平原彻底的切割开。
不然,雷蒙也不会带着几分遗憾地说起之前的事情,像这样的雄城,不经允许,不经邀请,大军根本无法踏入其中。
相比起来,君士坦丁堡的海墙,也就是面对着大海的那三面城墙就要薄弱很多,但大海就是他们最好的天然屏障,除非敌人有着比他们更为强大的海军,才有可能攻破那些城墙。
看到这一景象,就连鲍德温都心平气和了不少。
在攻打福斯塔特的时候,拜占庭帝国曾经承诺将会派出一支强有力的舰队自尼罗河逆流而上来援助他们。但事实上,他们在攻打劳代岛的时候,拜占庭帝国虽然来了那么几艘船,但提供的帮助简直就是微乎其微。现在看来,也不怪曼努埃尔一世会如此吝啬,比起福斯塔特的战役,显而易见的,君士坦丁堡更需要这些舰船。
不过,这也从另一方面说明了拜占庭帝国的舰队已经不如原先那样的庞大和强悍。
“我们将从黄金门进入君士坦丁堡。”一旁前来迎接他们的一个大臣如此说。
他是一个三十如许的男人,正值盛年,身上披着深紫色的斗篷,两条黄金的肩带从胸前垂挂下来,衣襟上缀着闪亮的珍珠,人们一看,就知道他与拜占庭皇室有着亲密的关系。
但当其他人们称呼他的时候,使用的却是最高贵的阿莱克修斯——这个称呼可真是耐人寻味。
拜占庭帝国中各种称呼与名头数不胜数。它们有时候被创造出来,有时候则是是沿袭于古罗马帝国,或者是古希腊,而它们的含义也在不断的变化。但在科穆宁王朝中,“最高贵的”基本上都是给予曼努埃尔一世近亲的头衔。
鲍德温是个十分敏锐的人,他一眼就看出这位阿莱克修斯在听到这个称呼的时候,不但不感到骄傲或者喜悦,反而露出了耻辱的神情。而且他总是让鲍德温想起一个人,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拜占庭帝国的皇帝曼努埃尔一世。
见到这个男性贵族露出了不怎么愉快的神情,一个宦官便匆忙跑了上来——他是这支队伍的礼仪官——他低声与这个叫做阿莱克修斯的人说了些什么,只见后者深深的吸了好几口气,才能转过身来以一个平常的面孔对着他们。
但之前的停顿和滞纳已经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他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但着实不该忘记这里的基督徒——从国王到骑士,几乎都是得到过天主恩赐的人,他们的听力远比普通人卓越得多,不一会儿,鲍德温就和塞萨尔交换了一个略带错愕的眼神。
原来,这位阿莱克修斯并不是曼努埃尔一世的侄子,或者是其他男性亲眷,他就是曼努埃尔一世的头生子,最为正统的继承人。
但就像是为了与拜占庭帝国的曼努埃尔一世联姻,亚拉萨路的国王阿马里克一世不得不与自己的妻子离婚——也就是宣布他们的婚约无效,才能迎娶拜占庭的公主那样,在曼努埃尔一世决定通过婚姻来进一步巩固他对安条克的宣称权时,他也早已有了妻子,妻子也已经与他有了一个儿子,两个女儿。
这完全符合常理,毕竟曼努埃尔一世今年已经快六十岁了,他与安条克大公博希蒙德三世的姐妹所生的儿子,只有六岁。
一个皇帝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让自己的前四十年完全空窗,就算他对女色没有追求,他的臣子,父母和教首也会要求他尽快地结婚,生儿育女。
只是与阿马里克一世不同,曼努埃尔一世对之前的婚姻和他的这个长子毫无怜悯之情,也有可能是为了确保他在第二段婚姻中,所得的儿子能够拥有不容他人质疑的出身,在他宣布与自己的第一个妻子婚约无效后,他的儿子连同两个女儿都成为了私生子女。
这个身份在君士坦丁堡着实尴尬。虽然比起曼努埃尔一世那些侄子,他的长子不会遭到阉割与谋杀,但这也是在他父亲还在位的时候,等到他的弟弟继位——若是那时候他还没有建立起属于自己的势力,他的结果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有这样一份如此沉重的负担放在心头。这位年轻的贵族即便面色阴郁,也不会叫人觉得奇怪,他一边引导着基督徒的国王与骑士们穿过黄金门,一边向他们介绍着这座伟岸的城墙,以及所有的君士坦丁堡人为之骄傲的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