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犹豫了一会,又说道:“有你在会让我宽慰甚多,罗格当年一直说我迟早会自行其是,而他对我们其他人的判断一直很准。”
“哈哈哈,这就是为什么是他在泰拉当泰拉守卫,组织协调。”
“是这样。”
莱恩望着遥远的群星,曾经骄傲的宏大文明正逐渐被自身罪愆拖垮的前一刻,似乎终于是迎来了曙光。
“我希望向你们送上我的祝福。”
他继续开口道:
“祝你好运,祝亚瑟好运,祝恼人的基里曼好运,还有迦尔纳,我由衷地希望他能够在我赶到之前就把那柄混账镰刀深深捅进莫塔里安的喉咙,让他再也用不到那个愚蠢的呼吸器。”
雄狮擅长学习,擅长分析环境,擅长根据现状收敛自己的爪牙。
在率先夺得决定性的胜利后,他选择向同伴们分享自己的喜悦与祝福。
“哈哈哈!”
拉美西斯放声大笑。
即便隔着遥远的连接,莱恩也能听出那是一个人在高兴时应有的笑声。
并非愤世嫉俗,并非听天由命,而是在咬牙前进的过程中的一丝放松。
“也祝你好运,希望你能让基里曼的苏醒仪式变成你的凯旋仪式。”
“极限战士?”
莱恩下意识皱眉,开始思考这些基里曼之子是不是又打算整什么半场开香槟的事情。
极限战士那极为注重形式主义的奢华风格早在万年前就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无妨,在流尽最后一滴奸奇恶魔的血之前,马库拉格固若金汤。”
罗穆路斯插话道:“而且现在不是一万年前的考斯了,胜利庆典一转首都保卫战阅兵只是一念之间。”
“我会的。”
莱恩点点头,认真的回道。
“祝你凯旋,莱恩。”
亚瑟接着也开口说道,因为需要智库作为中转的缘故,显得有些遥远。
“感谢你的资料,我们相信会建起曾经梦想的一切,在那之前,行所当行。”
连接断开。
“.”
莱恩孤身一人,在森林上多站了一小会儿,望着他成长的世界再度归于沉寂,他越过丛林,望向深色虚空之间的群星,在无数的火光映照下,找到了那一颗星球。
“这就是我要做的。”
他轻声说道。
说罢,他纵身一跃,森林的藤蔓蔓延。
‘不屈真理号’冲向天际,莱恩再次出发,紧握长剑,在他人的期待下飞向下一处需要他的战斗。
——
“莫拉格——”
“莫拉格!”
“莫拉格!!!”
死亡守卫,莫塔里安的近侍,神瘟的护送者,莫拉格在纷乱中恢复了意识。
右腿和身侧的盔甲已经在一次近距离炸弹爆炸中破损,失去了针对空气中弥散火焰的保护作用。
他的胸甲上布满被火焰灼烧过的痕迹,一柄仪式匕首洞穿了左腋窝下的管线,这把刀上一定是被涂抹了什么,致使伤口无法再度被增殖的生物所填补,鲜血正从陶钢盔甲的连接处不断涌出。
莫拉格看向四周,看向护送神瘟的部队。
如果重来一遍,他们会做得更好吗?
他们是否能在无情的杀戮中坚持得更久,避开最致命的攻击,施展更凶猛的还击?
无从知晓。
许多大远征时期的老兵已经在这里牺牲,许多新血同样献出了生命,一时间已经很难区分彼此,一切都被烧剩下的灰烬淹没,掩盖了慈父层赋予他们的永恒印记,战斗的风格也在重重试炼下被精炼成最原始的模样——
只剩下艰难的搏杀。
他们并非喜欢这样的烂仗,他们也喜欢火力覆盖,也喜欢用密集的火力穿透毒云,依靠血脉赋予他们的坚韧与敌人厮杀取胜,将玷污人类生存之地的敌人的一切连同毒气在战后化作食粮,为需要从苦难中解脱的生命带来解放。
但他们做不到了。
为了从战争的泥沼中爬出来,穿过通向马库拉格的门户,深入那沉默的,本应该继续沉睡的原体身侧,莫拉格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自己已经超越了自己的极限。
然而在当下,在自己都几近倒下的当下,一切都乱套了,莫拉格引以为傲的身躯,对基因原体无止境的忠诚,最终在无法撼动的目标面前撞得粉碎。
他看着被无尽魔军所填满的战场。
瘟疫舰队,纳垢与奸奇的魔军在这片混沌魔域之中纠缠在一块,在战场之外,漆黑深邃的阴影,无形无相的薄膜正在游弋,将那些妄图离开这片战场的存在轻易撕碎。
此刻,按照莫塔里安的设想,他们本应该攻破这些阻挠者,然而他的部队仍然被压制在距离马库拉格之外的星域,深陷于纷乱的战场和崎岖且不断变化的道路中。
他唯一能收到的通讯只剩下刺耳的只言片语,纳垢灵们绝望的尖叫声,万变魔君们刺耳的嘲笑,各个小队剩余的指挥人员在逐渐绝望中发出的命令。
他们羸弱不堪。
他们节节败退。
他们的战斗意志消沉颓丧,他们的进攻方式混乱不堪。
过去的九个小时,九十九个小时,九百九十九个小时.是如此艰难。
每一分收获都需要披荆斩棘,每一次前进都以鲜血铸就。
然而,在如今,在最后的时刻,进攻的力量开始变得衰微。
作为进攻者的他们已经失去信心。
面对无止境的死亡,对慈父,对这场战争的胜负.
这就是问题所在,因为只要还相信有什么东西能拯救他们,抑或敌人会自行崩溃,他们就会奋不顾身。
然而在如今,他们变得自暴自弃,依然坚守阵地,负隅顽抗,忘却了那些战术指令,似乎只是出于习惯而战,几乎如同某种条件反射,放弃了职责,心神已然崩溃。
他们不再相信能够扭转战局,并开始恐惧于慈父展露出的面目。
看起来他们并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莫拉格无法责怪他们。
在这片充满了邪恶的迷雾中,分不清到底谁才是他们敌人的境地,没有谁能够知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