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9章 “我爹,早就死了。”
李望光他在这倭国吃了二十年的苦,受了二十年的罪,老天爷终於开眼了!
他终於熬出头了!
巨大的喜悦和即將改变命运的希望,冲昏了李望光他本就被长期奴役而变得有些迟钝的头脑。
他完全忽略了李十月那冰冷审视下不带丝毫感情的目光,也忽略了这偏厅之中的肃杀气氛。
他突然猛的向前踉蹌一步,乾裂的嘴唇哆嗦著,浑浊的眼泪瞬间就喷涌而出,混合著他脸上的污垢,在他的麵皮上留下了骯脏的痕跡。
他张开嘴,似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带著哭腔,喊出了那句在他心中排练了无数次,他认定了这能改变他命运的话:“十”
就在他发出了第一个音节,那带著无尽期盼和认亲意味的“十”字才刚刚脱口而出的剎那!
端坐於上首的李十月,放在扶手上的右手食指几不可查的微微一动。
下一瞬,她的手掌已经如同闪电般,落在了一直就掛在她腰间的那柄长刀的刀柄之上去了!
“月”
李望光他这第二个“月”字喊出来了,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甚至都带上了破音。
“鏘!”
清越刺耳的金铁摩擦声骤然响起,打破了偏厅的沉寂!
李十月已然长身而起,长刀出鞘,雪亮的刀身在透过窗欞的光线下,划出一道冰冷的弧光!
她没有任何犹豫,她没有任何迟疑,甚至她的脸上都没有丝毫表情的变化,只有那双眸子,冷得如同万年寒冰一般。
脚步向前,她的身影如鬼魅般迅捷,直扑李望光!
李望光脸上的狂喜和泪水在一瞬间就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茫然和无法理解的惊愕。
他的大脑甚至还没来得及处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第三个字——那声本该充满亲情呼唤的“我”或者“啊”,就卡在他的喉咙里,未能说出口来了。
冰冷的刀锋,已经带著死亡最无情的决绝,轻轻的,精准的,从他的脖颈前一掠而过。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滯。
李望光他瞪大了双眼,眼珠子几乎都要凸出眼眶来。
他张著嘴,保持著那未完成的呼喊口型,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能清晰的感觉到颈部传来一阵轻微的凉意,隨即是温热的鲜血喷涌而出的味道。
他难以置信的看著近在咫尺的李十月,她那张冰冷的脸上,没有憎恨,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只有一种俯视螻蚁般的绝对冷漠。
“啪嗒。”
枯瘦的身躯失去了所有支撑,软乎乎的倒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响声。
那脖颈上的鲜血在喷涌过后,就如同小溪般从李望光脖颈处的伤口汩汩涌出了;
这血迅速的在地板上蔓延开来,染红了李望光身上穿著的破旧衣衫和偏厅这光洁的地板。
一时之间,偏厅之內,是死一般的寂静。
那跪在地上的倭人山田秀吉,他整个人都僵住了,如同被施了定身法;
他大张著嘴,眼睛瞪得如同铜铃一般,惊恐万分的看著地上那一具迅速失去温度的尸体;
转过头,他又看看持刀而立,面无表情的李十月,大脑一片空白。
侍立在侧的孙小六,瞳孔也是微微一缩,但他握刀的手依旧稳定,身体微微前倾,保持著警戒的姿態,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屋內的其他人,那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冷汗瞬间就湿透了他们的后背。
倒是之前就坐在李十月下首的李秋天,她在惊讶过后,摸了两下自己的肚子,轻声对著前头提刀站著的李十月喊了一声儿:“十月.”
李十月缓缓抬起持刀的手,手腕轻轻一抖。
“嗡”
刀锋震颤,其上沾染的血珠被精准的甩落,在地板上溅开一串血跡。
刀身再次恢復了雪亮森寒,映照著她冰冷无波的脸。
听到李秋天的喊声,李十月提刀回头,她对著一脸担忧模样的李秋天微微点了点头。
安慰了李秋天,李十月她回过头,她甚至没有低头去看一眼脚下那具刚刚断绝生机的尸身。
仿佛她刚才杀死的,不过是一只聒噪的蚊虫,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似的。
李十月她转过头,目光平静的落在了那个跪在地上,这会子已经嚇得魂飞魄散的倭人山田秀吉的身上。
然后,她的声音就在偏厅內响起,音量不高,却清晰的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和冰冷的寒意:“他不是我爹。”
“我爹,早就死了。”
“这是个冒名顶替的东西。”
李十月她顿了顿,看著山田秀吉那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脸,淡淡的又补充了一句,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既然他敢冒名顶替,挑衅本將军的权威,那,杀了,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