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景?”魏聪努力回忆了一会:“就是当初跟着袁术在鹿谷密谋的那个?”
“对,就是那个人!”
“这应该是鹿谷密谋那群人里最后一个了吧?”魏聪想了想之后,不禁有些怅然:“哎,当初袁氏兄弟也是我的旧识,想不到竟然却变成寇仇,当真是造化弄人!”
“这都是袁氏兄弟背友在先,您应对在后,任谁说都不能说您有过错!”蒯胜道。
“不能说我有过错?”魏聪笑了起来,目光中满是嘲讽之意:“蒯兄,你不会以为我会幼稚到以为自己能一身清白的一路走到这里吧?既然选定了这条路,就无所谓对错,这点觉悟我要是没有,只怕早就不知道死在哪个地方了!”
“大将军说的是!”蒯胜低下头去,却没有离开。
“还有事?”
“嗯!”蒯胜压低了声音:“按照徐州那边送回来的消息,吴景那厮当初和一群盗贼在一起,那伙盗贼横行于淮泗之间,十分猖獗。于是徐州的总追捕使就派兵围攻,将吴景和盗贼一网打尽。结果事后才发现,这伙盗贼的首领是沛国曹氏中人,算来还是曹操曹公子的从兄弟,名叫曹仁。”
“是曹操的从兄弟?”魏聪闻言一愣,他都快忘记这个名字了,自从自己打回雒阳,曹操就再也没有找过自己,连书信都没有。显然这是一种有意的疏远,对于这种疏远,魏聪也只能尊重。不管怎么说,曹操当初也算是有恩于自己,自己不至于因为这种疏远而攻击打压对方,但也没必要强行拉拢,毕竟沛国曹氏虽然有些实力,但也无法和汝南袁氏相比,魏聪连汝南袁氏都灭了,又怎么会畏惧一个区区沛国曹氏?
“是死是活?”魏聪问道。
“已经死了,身份是时候从被俘的盗贼口中得知的!”
“那就把尸首用棺椁装好,送回去,再送一笔奠金。把事情原委说清楚!”魏聪吩咐完,却发现蒯胜没有应答,也没有离开。
“还有事情?”
“嗯!按照徐州那边的奏报,曹仁事先知道吴景的身份,而且他和沛国曹氏关系甚密,属下怀疑——”
“你怀疑这不是曹仁一个人的行为,而是整个沛国曹氏与那吴景都有勾连?”魏聪问道。
“大将军明鉴!”
魏聪冷哼一声,他已经明白蒯胜的意思了——沛国曹氏,乃至徐州地方士族都参与了庇护吴景,甚至与之暗自联合,形成了一个反魏聪,反朝廷的密谋者组织。这听起来有点异想天开,但搞特务工作的本来就疑心病重,更不要说曹仁和吴景混在一起是铁一般的事实——徐州那么多人,为啥他吴景偏偏和你姓曹的混一起?
“那你打算怎么办?”
“现在所知甚少,不足以下定论。下官已经下令徐州那边继续追查,找到切实的证据!”蒯胜垂首道。
“那就这么办吧!”魏聪的声音重新变得冰冷而又没有生气,此时的他又恢复成那个朝堂上不苟言笑的大将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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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随着夯土路前进,车厢有节奏的摇晃着。车内坐着刘元起以及两个少年。刘元起靠着车壁闭目养神,那两个少年中容貌与刘元起有六七分相似的那个挤眉弄眼,上蹿下跳,弄出来的动静越来越大,终于刘元起再也忍不住了。
刘元起板着脸,沉声道:“德然,你给我坐稳了,你们这次去见的卢公不光是我们涿郡的老前辈,还是海内知名的大儒。他少年便师从扶风马融,学得经学的精髓,后来又领兵平定蛾贼,可谓是文武双全的大家。汝等此番前去,若能拜在他的门下,哪怕是学得一星半点,也足以安身立命,广大我刘氏一族——”
“爹,从昨晚算起,这是您第三次和我们说这些了,我们耳朵都长出老茧了!就是去求个学,至于这么三番五次的唠叨吗?”说话的是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少年,却是刘元起的儿子刘德然。
“住口,不懂事的东西!”刘元起呵斥道:“这可是涿郡卢公,你当是村里的私塾,族学?可以随便胡来的?你知道乃公我花了多大气力才弄到上门拜见的门刺?你要敢把家里那套败家的玩意在卢公面前漏一点出来,仔细你的皮!你也不学学阿备,坐没坐相,站没站相!都是同样年纪,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自己?你这幅惫赖模样,乃公真是倒了霉,生了你这等没用的兔崽子……”
刘德然被老爹骂的满脸都是唾沫星子,屁都不敢放一个。他身旁那个同龄的少年,面容清秀,双目有神,双耳尤大,哪怕是坐在那儿不动,便给人一种沉静安稳的印象,正是刘元起口中的“阿备”,即刘备,刘元起的族侄,同为汉景帝之子,中山靖王刘胜之后。由于其父早亡,所以刘备家中贫寒,依靠母亲贩卖草鞋维持生计。不过同族的刘元起十分欣赏这个族侄,时常拿出钱财来资助对方,对待刘备就和对待自己的儿子一般,此番送儿子刘德然来向卢植求学便也把刘备也带来了。刘备眼见同伴被刘元起骂的不敢抬头,赶忙劝说道:“叔父莫怒,在卢公门下,我一定会劝说德然,不让他做错事的!”
“嗯!”刘元起也骂的有点口干舌燥了,他看了看自己儿子,对刘备道:“那就多劳烦你了,阿备!这小子就是不能让我一天省心!”
“叔父说笑了!”刘备笑道:“德然只是在您面前还有些顽皮,在外人还是很不错的!”
“你就是替他说好话!”刘元起冷哼一声:“知子莫若父,他这个臭脾气,我还不知道?坐下来没一会儿就上蹿下跳,就好像屁股上生了刺!天生就是个放羊的命!”
“那阿爹为何不让我去放羊?偏偏送我来雒阳求学?”
“住口,不成器的东西!”刘元起大怒:“放羊那是你该干的事吗?乃公辛辛苦苦,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走南闯北,还不是为了让你能更上一步?读书、拜在名师门下、通五经、当郡县吏、举孝廉、然后侍卫天子,外放为两千石。你这兔崽子怎么就不能明白乃公的一番苦心呢?”
“客官,到缑氏山!”外间传来车夫的声音。刘元起的呵斥声戛然而止,他探出头看了看外间,只见前方路旁有一块大石头,上面写着“缑氏山”三个字,大石头旁有一个凉棚,里面有个卖汤水的老儿。不远处有一条羊肠小路,蜿蜒而去,马车却是走不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