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早着呢!”魏聪摆了摆手:“要准备的事情可太多了,四轮马车,码头,海上航线都不是短时间能生效的,可惜橡胶树在新大陆,否则的话,可以让交州那边先把橡胶种植园给搞起来,这样就有充气轮胎了,那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橡胶树?新大陆?”刘和已经在魏聪手下任职有一段时间了,他知道自己的上司有时候会旁若无人的说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来,一开始他还有些惧怕,但时间一久也就习以为常了,只当没听见,毕竟魏聪的神智还是十分清楚的,并不是发了癔病。
“嗯,只能先等航海术给点上去了。哎,从我们大汉这边去新大陆可比欧洲那边要困难多了,不但距离要近许多,欧洲那边只要跟着信风带飘过去即可,而从大汉这边要去新大陆难度至少要高出好几倍,也不知道我死前能不能再吃到土豆、红薯、西红柿!”魏聪已经不在心腹面前掩饰自己,毕竟剥去表面上将军和政治家的外衣,在内心深处,他还是保持着一个进步主义者的内心——在有生之年,他希望尽可能多的用自己的知识改变这个世界,让其变得更好,而不是等自己死后,历史又被其巨大的惯性拉回到原有的轨道。
所以随着手中的权力日渐巩固,魏聪内心深处的那种紧迫感反而愈发强烈了。每过一天,死神就距离自己越近一步,而一旦自己死去,自己脑子里的知识就会随之一同陷入幽冥之中。而在此之前,自己又能留下多少东西呢?魏聪不知道,他只知道远远不够。
“大将军!”刘和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属下听说,您打算今年向交州迁徙一万流民!”
“嗯,是有这个打算!”魏聪点了点头:“怎么了?你觉得有什么不对吗?”
“属下不敢!”刘和赶忙道:“大将军您的眼光,自然非属下卑微小吏能及。不过,交州气候湿热,多有瘴气,迁徙过去的流民水土不服,只怕多有病死。当然,这并非大将军您的过错,毕竟流民也是朝生暮死之徒,去交州至少多了一个机会。只恐传播出来有损您的盛德!”
“我的盛德?”魏聪笑了笑,他当然知道刘和说的那些话前面一大半都是废话,只有最后那几个字才是真正要说的。他想了想之后答道:“我没有什么盛德,我往交州迁徙流民更多是出于一己的私心,所以若是有人攻讦我,那就让他们说吧!”
“私心?”刘和愣住了:“这个从何说起,您这分明是怀人父母——”
“刘和,你不必替我歌功颂德了!”魏聪笑了笑:“这里并无外人,我的确是出于自己的私心才这么做的,只不过我的私心不是醇酒妇人,宫室林苑这些东西,而是想要为常人所不能为,行自古未有之事。像我这样的人,距离商纣秦皇也就只有一步之遥了,一不小心,便是身败名裂,落下千古骂名!”
魏聪这番话语意悲凉,刘和听了,只觉得这位身居万人之上的大将军,此是却是孤单的很,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劝慰。魏聪叹了口气,将手中的钢珠放回托盘了:“我先回雒阳了,这边的事情你多费心,务必要在期限内把钢珠的成本压下去!”
“喏!”
走出工坊,魏聪看了看已经被厂房烟囱冒出的浓烟熏染的阴沉天空,不由得哑然失笑。公元二世纪的东汉倒是无需考虑环境污染的事情了,不过自己下令在雒阳周围禁止砍伐树木,也算是可以弥补各种污染排放了。不过这么一来,估计雒阳临近农民就倒了霉,毕竟煤炭这玩意再便宜总要花钱买,而木柴只需要用气力就够了,大汉的农民可有的是气力,缺的就是铜钱。唯一的解决之道,就是增加就业机会,给农民买气力赚铜钱的机会。
“这条路还真是走上了就不能停了!”看着车窗外的景色,魏聪摇头苦笑,不管主观上怎么想,他做的每一件事情,都会对东汉原有的小农经济的造成打击。提高水运,结果南方输入的廉价粮食和棉花会打击中原农民;冶铜业和铸币技术的提高,会造成大量南方足色铜钱涌入市场,造成通胀;新的手工业技术,会摧毁原有的个体手工业工坊。
归根到底,古代那种男耕女织的小农经济实在是太脆弱了,欠收交不起租税会完蛋,丰收谷贱会完蛋;国家征发劳役修水利会完蛋;国家不修水利发大水也会完蛋。而魏聪所干的事情虽然是一种进步,但却是一种破坏性的进步,如果说商人、官员、手工业者、地主都能从魏聪的进步中获得好处,而个体农民却是那种好处轮不到,棍棒一点不少的倒霉蛋。这也是魏聪那么积极的要往南方迁徙流民的一个原因。
六匹骏马拖曳四轮马车飞驰在光滑平整的水泥路面上,魏聪在天黑前就回到了雒阳。他刚刚进门,就被两名侍女拦住了。
“夫人在居余榭等候!”
“嗯!”魏聪点了点头,暗想莫不是窦芸又有什么事?好吧,不管怎么说对方也是自己的正妻,有些事情还是说开了的好。他点了点头:“那就先过去吧!”
居余榭位于魏聪宅邸西北侧的一个池塘旁,窦芸在池塘里养了一群水禽,平日闲暇时常邀请一众女伴在水榭上玩赏。魏聪由于忙于公事,很少来这边,今日来到这边,只见沿途石柱上灯光映照下,杨柳依依,岸边桃李芬芳,着实是一番难得的幽静景色,他禁不住驻足停下环顾起来。
“大将军!”
“槐里侯!”魏聪吃了一惊,赶忙对来人行礼:“您什么时候来雒阳了,为何不早先知会一声,也好让我预先准备一番!”
“你现在为国家柱石,事务繁多,我只是一个闲人!就不要麻烦了!”窦武笑了笑,在灯光下,明显能看出他已经憔悴了许多,头发白了大半,已经完全是一个老人了。魏聪看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伸手把住对方的手臂,笑道:“伯父难得来,今晚便在这里置酒,你我畅饮一番,如何?”
窦武听到魏聪称自己为“伯父”,脸上露出一丝轻松的笑容:“好,的确是难得的很,那好,今晚你我便喝个尽兴!”
两人并肩走进居余榭,窦芸赶忙起身相迎,嗔怪道:“伯父在家里等你许久,你却这么晚才回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