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行军
说罢,魏聪走到身后一块涂了黑漆的木板旁,拿起粉笔在上面写了“驻守、行军、会战、攻城”八个字来,拍了拍手,抖去了上面的粉末道:“这上面八个字,你们都认识吧?这八个字就是军队的所有状態。而为將者,要精通的学问就在这个八个字当中。”
“问你们一个问题,以上这四个词里,哪一个最为要紧?谁要起来回答?”魏聪目光在下首眾学生脸上转动:“不要怕说错,今日这是课堂,言者无罪,只要能讲出自己的道理来就行!嗯,哲別,你说说看!”
一个身瘦长精干,面颊有刺青的汉子站起身来:“自然是会战,为將者杀敌破国,若是战而胜之,如何可为將?”
“嗯!”魏聪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示意其坐下:“还有其他看法吗?若有不同的说出来!”
“末將以为是驻守,孙子日:昔之善战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由此言之,自然是驻守!”
“还有別的看法吗?”魏聪问道。
范阳坐在下首,听得聚精会神,范氏在涿郡当地虽然也算是望族,但他父亲早逝,家境只能说一般,因为天资聪颖,受到族人资助才能走到今天的。过往求学时遇到的大儒名士很少有亲自上课的,通常都是资深的门徒代为授课,亲自上课那是少之又少,更不要说像这样亲手板书,与弟子问答交流的。
很多时候就是拿著拂尘如意坐在上首,对著几百上千学生讲述,子日诗云的,你能听懂多少就看你自己了。有的甚至身后站著一排侍妾美姬,一边享受一边隨便说几句,下面一群血气方刚的年轻学生要视若无物,认真听讲,寻找其中的微言大义。与这魏大將军的授课,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魏聪问了七八个人,有人说会战的,也有人说驻守的,甚至还有人说攻城的,各自都有各自的理由,魏聪都只是笑吟吟的听了,並没有表態。正当范阳以为魏聪要给出正確答案的时候,突然看到对方朝自己这边指过来:“倒数第二排靠窗口那位同学,你起来说说看!”
数十道目光一下子匯聚在范阳身上,范阳一愣,看了看左右,確定自己还真是倒数第二排临近窗口,屋里这么多人,大將军为何独独要问我?
“对,就是你,这位眼生的同学!”魏聪笑道:“你是军中何部,我以前见过你吗?”
范阳躬身的站起身来,脸上胀的通红:“在下涿郡范阳,本在司隶校尉府为以小吏,一日正好遇到秦禾秦参军前来,询问我会不会骑马,得知在下骑术尚可,便让我来这里了!”
“你是幽州人,难怪了!”魏聪点了点头,自己为了將来对北境战事做准备,在开设此班时曾要求要有一定比例的幽、並两州边郡人。但魏聪起事於南方,手下根本就没有几个北地边郡人,想必是因为这个原因秦禾才把这范阳招来。
“也好,那你就答一下这个问题吧!”魏聪指了指身后的黑板:“这四个哪一样最要紧?”
“属下以为是第二样,行军!”
“哦?”魏聪目光一亮:“为何这么说,不会是因为其他三样都有人说过,就这一样没人说吧?”
“不!”范阳摇了摇头:“大將军,属下是幽州人,世世代代都和匈奴、鲜卑这些胡人打交道。这些胡人一不会据险而守,二不会列阵廝杀,三不会围攻城寨,唯一所长之处便是前驱后退,驰骋千里,可只凭这一点,他们败了所损不过一二,八九分都能脱逃出去,也是小败,胜了对手绝难逃脱,即是大胜。所以属下觉得行军才是最要紧的!”
“不错,不错!”魏聪露出了欣然之色:“秦禾能把你招进来,真是做对了!”他提高了嗓门:“范生方才那番话,却是说中了兵家的一项要诀。从军为將之人,第一要学的不是排兵布阵,遇敌廝杀,而是如何行军!行军打仗,行军却是在打仗前面的!”
堂下眾人十有八九都是跟隨魏聪多年之人,无一不是一刀一枪从死人堆里滚出来的。
看范阳的样子,明显就是个寻常小吏,魏聪言语间隱然將其放在眾人之上,不免都有些不服气。
“大將军!”有人站起身来:“军中也有夫子差役,他们也是要行军的,那若是照您说的,岂不是那些夫子差役还在我等之上了!”
“居然还有人敢与大將军抗言?”范阳与王匡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骇然之色,但看屋內眾人的样子,却好像並不以为异?难道这是常態?
“话怎么能这么说,毕竟军中士卒也是要行军的!”魏聪笑了笑:“这么说吧,你们还记得当初我是怎么平定蛾贼的吧?”
“当然记得,小人也曾经参与此战的!”
“那就好!”魏聪笑道:“你说平蛾贼,最关键的一战是哪一战?”
“自然是在夏口尽破蛾贼那一战!经由那一战,蛾贼二十万眾尽数覆灭,大將军立下再造之功!”
“错了!”魏聪摇了摇头:“最关键一战是桑落洲一战,那一战后,蛾贼的舟师精锐尽失,进退不得,侷促於江汉之间,前有冯,张奐,后有我军,虽有二十万眾,覆灭已经是时间的问题了!你们明白了吧?军队一定要能动,动不了,困守一地的军队人数再多,战斗力再强,那也不过是一头困兽,覆灭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而只要军队能保持机动,哪怕是力量弱一点,就还是有以弱胜强的机会。”说到这里,他做了个手势,一旁的侍卫取出一张帛画,掛在黑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