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乃是交趾郡,苟漏县,距离县城还有六七十里!”葛平道:“你是什么人,怎么身上有这么多伤?”
“交趾郡,苟漏县?想不到我居然还真的从这大山里出来了?”区安唇边浮现出一丝自嘲的笑容,他叹了口气,已经做出了决断:“二位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自然不会相欺。我是林邑国大王的第十九王子,汉名叫区安,占文名为——”说到这里,他说了一串奇怪的音节,又改用汉文道:“用汉文就是‘猛虎勇士’的意思!”
“林邑国王子,猛虎勇士?”
“对,因为我成年礼上杀死了一头猛虎,所以祭祀就给我起了这个名字!至于我为何身上有这么多伤——”区安露出一丝苦笑:“我父王正与大汉交战,两边相持不下,父王就让我带了财物想要贿赂山贼朱达合兵,走山路袭击交趾郡。但我遇到朱达时,我父王已经被大汉将军击败,那山贼朱达得知此事后,便想吞没财物,于是便起了冲突。后面的事情你们就都知道了!”
这两个道人身居这人迹罕至的深山中修行,自然不知道什么林邑国,更不知道大汉正在和林邑国交战。但山贼朱达的大名他们是听说过的,更不要说区安自己承认的要联合山贼抢掠交趾郡。不由得又惊又怒,那于何年纪小些,没有什么城府,便戟指骂道:“我们师兄弟本以为你是好人,才伸手相救,想不到你竟然要和那山贼朱达勾结,来害交趾百姓!滚,快滚出去!”
葛平相对要好些,他冷声道:“道不同不相与为谋,你现在有伤在身赶你出去等于是杀了你,不合我们道人的身份。这样吧,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就离开这里,至于这对金镯子!”葛平将那对金镯子丢回区安身上:“你自收好,我们受不起你的礼!”
“不错,我们受不起你的礼!”于何附和道。
区安见两位道人的态度,不由得叹了口气:“二位,当初我虽然与你们份属敌我,但我也是奉父命行事。我又没和汉军上过阵,手上也没有沾你们汉人的血。更不要说如今林邑国已亡,我不过是一个亡国之人,便是有太大的仇怨也解了。而且你们恨朱达,我也恨,何必如此相逼!”
葛平看了看区安外貌,的确年纪不大,再看他遍体鳞伤的惨样,胸中的怒气已经去了六七分:“你说的虽有道理,但你毕竟曾经图谋侵害我交趾郡,若是你事成了,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死在你手里。我们师兄弟绝不会照料你这等人,让你在这里呆三日便是最多了!”
“我并不是想要赖在这里!”区安道:“这样吧,你们俩可以去趟县衙,把我的消息禀告上去!”
“啊!”于何吃了一惊:“你不是大汉的敌国王子吗?不怕官府知道了派人来拿你?”
“是呀!”葛平也露出一丝不忍之色:“你既然能活过这等劫难,又何必要自寻死路!”
“二位果然是好心人!”区安笑道:“你们放心,我不是要自己找死。我知道那贼人朱达巢穴的所在,我只是想借着大汉官府之力,剿灭朱达,替自己,替被害的兄弟复仇!”
二位道人交换了一下眼色,葛平点了点头:“也好,那你先在这里安养,我明日便去县城,向县尊禀告你的事!”
次日天刚刚亮,葛平就带上干粮,骑上毛驴,一路往县城去了。区安就躺在床上,安心养伤,那于何毕竟还是个少年,忘性大,只过了半日,就开始询问起区安林邑国的事情,区安挑选了些有趣的事情说了,把于何哄得哈哈大笑。只过了两日功夫,两人倒像是多年好友一般。
“你这人看来倒也不坏!”于何上下打量了区安:“只是想要带领山贼抢掠交趾百姓,着实可恶!”
“那时我又不知道你们汉人好坏,父亲让我去做什么,我只能去做什么!”区安摊开双手:“纵然我有过错,待到县令来了,自然会治罪于我!”
“那会怎么责罚?该不会砍头吧?”于何吃了一惊,反倒替区安担心起来。
区安的年纪虽然比于何大不了多少,但他生于王家,自然比普通少年早熟得多,笑道:“应该不会,毕竟我只是想做又没做成,而且我若是能指出贼人巢穴,也算是将功折罪了!”
“对对对,将功折罪!”于何松了口气:“若是如此便好!”
“对了!”区安将那对金镯子递了过去:“我若是被官府带走,这对镯子多半会被其他人拿走,不如给了你们,权当是报了救命恩情!”
“我师兄已经还你了,我再拿的话不好吧?”于何犹豫道。
“他是他,你是你,有何不可?再说,这山中清苦,有了这对镯子,至少不用吃苦盐了!”区安笑道。
于何收起那对镯子,笑道:“那我就多谢你了!我去看看厨房里有什么好吃的,给你做去!”
就这般,又过了两日,葛平带了十多个弓手来了,将区安抬上牛车,运回了县城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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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院外传来的战马有力的嘶鸣声,区安意识到能决定自己命运的人终于到了。
进门的是个俊美的青年,白皙的皮肤,端正的面容,下巴修剪整齐的胡须,匀称的身材,身上的锦袍上细密的纹路,腰间的轱辘剑,右手拇指上的玉扳指,无一不在向众人宣示来人的高贵身份。
“虞公子!”紧随其后的县吏指着区安道:“便是此人!”
“好,你先退下吧,我有话要问他!”虞温向县吏威严的点了点头,那县吏就赶忙微躬着身体,倒退着迈出门槛,方才转身离开,还不忘带上房门。那青年上下打量了下区安,面上是毫不掩饰的厌恶:“你便是那个死里逃生的林邑王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