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以沉和计江淮在翟高武家一直逗留到了晚上,硬蹭了一顿晚饭才慢悠悠回去。
今晚也是个和平的夜晚,实际上也确实什么都没有发生,乌以沉玩了会手机就困了,他关了灯,和衣睡下。
计江淮却不能入睡,他像具尸体一样直挺挺躺着,脑袋里什么都没有想,但就是没有任何睡意。
不知道过了多久,计江淮翻身背对着乌以沉,他慢慢蜷缩起身体,双手捂住脑袋,他望着漆黑的墙,突然一阵委屈袭击了他。
他想到乌以沉可能并没有把他当做重要的人。
为什么乌以沉要带他去看那根鞭子呢,明明乌以沉也知道那根鞭子打过计江淮,为什么还要嬉皮笑脸地说着不负责任的话,其实乌以沉并不在乎计江淮吗?只是把他当做一个玩笑,一个泄欲的玩具,一个洞。
计江淮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抖动,他紧紧抓着自己的头发,眼泪呼之欲出。
计江淮想到没准乌以沉现在正在心里嘲笑着他呢,只是看到了一根鞭子就要发疯,心理太脆弱,太无能了,遇到一点小事情就要崩溃,像什么样子。
计江淮也知道乌以沉不会这么残忍,但万一呢,万一乌以沉有在背后跟翟高武议论纷纷呢,在计江淮听不到看不到的地方,乌以沉会不会嘲笑计江淮低下的学历、幼稚的喜好和除了玩乐一无所知的大脑。
计江淮想起自己的高中时期,因为总是上课打瞌睡和成绩差而被老师和同学议论纷纷,他听不清那窸窸窣窣的声音,但能感觉到周围投来不怀好意的视线,即使坐在最后一排也感觉如芒刺背,那黏糊糊的恶心感好似闷住了他的口鼻,总让他提心吊胆。他没有能玩乐的朋友,也找不到能问问题的同学,吃饭和上厕所都是一个人,看着眼前的热闹,总感觉自己被世界抛弃了。后来学习压力变重,老师把注意力放在了成绩拔尖的学生身上,虽然大家都不再讨论计江淮这个吊车尾了,但计江淮反而感觉自己被剥离出去了,因为老师觉得好学生不应该跟差生接触,潜移默化之下同学们也开始抱团疏远他,这是看不见的校园暴力,只有被忽视的差生才能感觉到的精神虐待。计江淮忍耐了两年的孤独之后,他就开始迟到早退了,老师问他发生了什么,他也没法解释清楚,老师认为他无心向学,便由着他去了,计江淮也在考完学业考之后决定辍学了。学校的老师向计江淮的父亲打过几次电话,计江淮记得当时父亲接完电话之后勃然大怒,拿起衣架就追着计江淮打,计江淮逃了出去,他在河边走了一圈又一圈,想了无数次跳河自杀,终究还是没有勇气,他漫无目的地走到了深夜,在饿晕之前回到了家里,勉强吃点冰箱里的剩饭顶饱。计江淮就这么稀里糊涂又可惜地真的辍学了,他只有初中的文凭,在这个社会里低学历并不能得到什么好工作,他浑浑噩噩地打着散工,直到某天看到了灯塔的招工。
如果从一开始计江淮就开朗一些就好了,或许还有人会找他聊天,他就没有那么寂寞,或许能坚持学习下去,至少能完成高考。但计江淮的同学们又没有任何做错的地方,他们只是跟随了别人的做法而已,一切都是计江淮的错,是他神经过敏、心里脆弱、承受能力太低,他会落得这种局面,都是他自作自受罢了。
要是把现在的计江淮再放回高中的环境里,他估计还是会落荒而逃。如果乌以沉像他的高中同学那样议论他,他也只能默默承受,他没有地方可以逃走了,在计江淮的脑海里就没有“商量”这个选项,他不决定他有这样的权力,也不相信有人会因为他的话而做出让步妥协。
计江淮的眼泪流得满脸都是,他擦了又擦,手背上全是水,他回头看了一眼乌以沉,乌以沉正睡得好好地,何必要吵醒他呢。
计江淮下了床,他轻车熟路去厨房拿来水果刀,他摸黑去了保姆房,这间狭小又毫无人气的房间给了他些许安全感,他裹着被子坐在墙角里,把左手腕的止血贴撕了下来,借着月光能看到伤口好多了。
这次他要割在不显眼的地方,他卷起左手的袖子,将刀口抵在上手臂的外侧,这里没有那么容易被发现,像他这种要脱衣服工作的人想掩盖伤痕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有一些客人喜欢故意弄伤性奴,也有一些客人看到伤痕会感觉很恶心,不过对象是乌以沉的话,应该不会对计江淮的自残破口大骂,于是计江淮下手非常干净利落。
疼痛化作一瞬间的光亮让人眩晕,尖锐而激烈的感觉从那纤长的伤口迅速蔓延至全身,计江淮细细地喘着气、心跳加速、口干舌燥。这一刀并不会造成严重的后果,流失的血液也会在片刻内得到补充,他能得到的只有毫无意义的疼痛和丑陋的伤疤,但却十分令他着迷。
疼痛掩盖了其他负面情绪,在血液撑破皮肤流出来的时间里占领了所有注意力,让其他情绪都黯然失色,大脑产生的脑内啡让他感受到了些许掌控自我的安宁,计江淮想着要是能一边自残一边吸烟喝酒就更好了,烟臭味和酒精的辣口会让人飘飘欲仙,让人产生凌驾于世界之上、又与喧嚣隔离的自由感,特别是看着自己的血染红了身体时,嗅觉和视觉带来了双重刺激,那种第一次了解自己内在的奇妙感,实在是让人沉醉不已。
计江淮用手指抹了一点自己的血放进嘴巴里尝,铁腥味又重又难吃,他忽然又感觉委屈,他愤怒于自己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他走了也没人发现,他哭了也没人安慰他,他的血好难吃,他的手好痛。
计江淮胡乱抓着自己的脸,眼泪从手指缝间流了出来,他的哭声像哑巴老头,干涸而尖锐,难听至极。
计江淮想起他小时候就很爱哭,遇到一点小挫折就会忍不住流眼泪,这时候老师和父母就会过来安慰他,他很享受被人珍视的时光,那是孩童的权利,然而最后这变成了他懦弱胆小的开始。
计江淮哭累了,手臂上的血也凝固了,他去抽了一张湿纸巾把血擦干净,借着月光贴上了止血贴,把菜刀洗干净之后放回了刀架上,一切好像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计江淮悄悄回到了床上,左手臂还在隐隐作痛,要睡着只能慢慢等痛意消失。忽然身边传来一阵骚动,乌以沉翻身一把抱住了他,把计江淮吓得动弹不得。
乌以沉迷糊问道:“你去哪了?”
计江淮随口说道:“上厕所。”
计江淮也知道自己“上厕所”的时间太长了,他赶紧用反问来打断乌以沉的思考:“你还没睡着吗?”
乌以沉喃喃道:“刚刚睡着了……”
乌以沉的脑袋压着计江淮的肩膀,也压到了计江淮左臂的伤口,计江淮忍了一会儿就翻身把左臂抽了出来,然而乌以沉又凑上来抱住了他的腰。
乌以沉的眼睛都没有睁开就想着下流的事情,他把手从计江淮的睡衣下摆伸进去,计江淮的肚子很凉,腰很细,乳尖小小的也很好摸。
乌以沉轻声道:“想做,但是好困。”
“困就睡觉吧,明天再说吧。”计江淮不敢说太多,生怕被听出声音的颤抖。
计江淮不确定明天睡醒了还有没有兴致,但现在他的情绪非常低落,身体累得一根手指都不想动。
乌以沉却不满意了,他抓住计江淮的睡裤和内裤往下扯,计江淮皱着眉头阻止道:“我现在不想做。”但乌以沉完全不当一回事,他揉着计江淮的屁股,手指插进了计江淮的股缝里,在软肉的阻挡中艰难前进,指尖碰到了那凹陷的隐秘之处。
计江淮抓住了乌以沉的手,他烦躁道:“我很累了你知道吗,别摸了……”
乌以沉有些错愕,放在以前计江淮肯定会主动起来,起码不会拒绝,但现在计江淮的态度突然变得强硬,这让乌以沉半是困惑半是不甘心。
但乌以沉也不至于故意讨人嫌,他把手抽了回来,他摸着计江淮的肩膀,讨价还价道:“那你亲我一下,你亲了我就睡觉了。”
计江淮叹了一口气,他回头在乌以沉的脸上啄了一口,到底亲在哪了也看不清,反正乌以沉遵守诺言去睡了,计江淮可以安心发呆了。
夜变得无限长,好像永远都不会到达明天。身旁的人又睡着了,计江淮在无尽的空虚中滋生起酸痛的感情,是痛恨枕边人的一无所知,是嫉妒命运的不公,是愤怒于自己的无能。复杂的感情如下水道里的头发丝交缠在一起,最后只剩下一声声无奈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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