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足足坐了一个下午,但大多数都是裴启泰和江漠远聊天,偶尔的,江漠远把话题绕到她身上,她才能说句话。宋诗文也留意到被霞光浸染的江景,不由点了点头。
三人朝旁厅的根雕茶几走去,宋诗文笑容更盛,心一喜,洗了手,就坐上来泡茶的位置上。
“诗文。”
准确来说,这番话是说给江漠远听的。
“这是我外公特地安排的,你也知道我母亲的性格,看到你肯定又会大吵大嚷,外公避免闹不愉快,特地把我母亲支开,才让你过来。”江漠远这番话,多多少少都是为裴启泰说的。
这么一来二去的对话,宋诗文在一旁,总算没那么紧张了,但不知为何,总觉得裴启泰给她留着一份距离感。
“希望我和他们,能更进一步吧,我心里总有种感觉,他们对我,其实还是有点抗拒。”
“没有。”宋诗文想了想,不太明白他想要说什么。
像是感叹,亦像是对他们说的话,“泡茶者务必心平静和,才能泡出一道味道适中的好茶,做人也是一样,如果过于急躁,后果就像泡出的茶一样,味道全然流失;如果太慢,态度不端正,却会茶味尽失;年轻人行事,错过没关系,只要敢于承认重新站起就行,阿远,你明白吗?”
“嗯。”裴启泰接了过去,先是闻了一下,的确很醇正,随后轻轻地呷了一口,把茶杯放下。
总体来说,裴启泰对她的态度,就和江天培差不多,不咸不淡的,不能说冷淡,却也说不上热情,但总是留有疏离感,这让宋诗文开心不起来。
瑞士,施皮兹小镇。
他的呼唤,令她回过神来,“今天你有没有什么发现?”
宋诗文眨巴了一下眼睛,如此一说,她才发觉,确有此事。
“嗯,外公,我明白了。”江漠远也喝了一口茶,茶香停留在舌尖,久久不散。
“真的吗?”宋诗文原本沉闷的心,似乎抖落了不少尘埃,变得轻快起来。
一个一个步骤不急不慢地进行着,不久,空气便被清新的茶香浸染,宋诗文先是倒了一杯茶给裴启泰,“爷爷,您试试。”
“好的,爷爷。”宋诗文欣然点头,方转身走进了车里面。
裴启泰也明白,自己的孙儿是想让自己尽快接纳宋诗文,也点了点头,“好。”
如今的裴家,就如夕阳残落,余光还存,但朝气亦不如从前了,自己的儿孙不肖不懂事,但一个裴子琦,就把自己弄得身心俱疲。
中国这边已是傍晚,瑞士却比邻中午。
由于裴子琦上次偷跑出去打电话后,就一直被查理和阿曼姿关在房间里。
宽敞的欧式房间内,窗帘被全部拉上,只有几缕不知死活的阳光挤了进来,却照不了整个房间,家具虽然奢华繁复,但在这个死气沉沉的空间,没有一点生气。
在一个连阳光都漫不到的角落,坐着一个头发披散的女子,身上的那套碎睡衣,一道褶痕一处污,没有穿鞋子,光裸的脚丫子蜷着,尖细的下巴搁在膝盖上,双眸空洞地望着某一处,里面深沉的光,复杂藏着一丝恨意。
裴子琦双手始终攥成拳,就连唇角,也隐隐地咬着牙,睨着某一处对她,就像看着自己的杀父仇人。
的确,她此时心怀恨意,她恨现在的一切,恨叶云裳,恨宫祁貄,但最恨的,还是裴家的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