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东宫怒
李肇一笑。
视线冷厉地扫过静立一旁的薛绥,再锁定棋枰旁面色难看的李桓,大步流星地跨门而入,带着绝对的睥睨和毫不掩饰的杀气,直刺对方眼底。
“是嫌孤的棋艺,入不了皇兄的眼?”
一字一顿,如同铁锤凿地。
“臣不敢。”李桓强压怒火。
眼神朝门外的几个侍卫示意一下。
向阳扶在腰间佩刀上的手,缓缓放下,眼神警惕地盯着紧随太子而来的关涯。
关涯也面无表情地按刀而立。
与向阳眼对眼,火四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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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门重新合拢。
满室静寂。
李肇看也未看滚落在地的棋子,大步踩上去,走向静立在风暴中心的薛绥。
目光在虚空碰上,他便褪去满身寒意,凤眼明亮。
“吃过了?”
这问题,风马牛不相及。
薛绥微微一怔。
她抿了抿因伤失血的嘴唇,如实回答。
“吃过了。”
“哪里吃的?”李肇追问。
“王府。”薛绥答得简略。
“吃的什么?”他像是非要问个明白。
“……素斋。”薛绥看着眼前这个雷霆万钧地闯入,亲自打破当日在御街上营造那一出“厌弃”的戏码,却又执着于这些细枝末节的太子爷,一时间有些无语。
李肇点了点头,似乎对这个答案还算满意。
他目光扫过那棋枰,最后又落回薛绥脸上,语气带着近乎十二分的宠溺。
“那你还想下棋吗?”
薛绥:“……”
李桓忍无可忍,刚欲开口,“太子殿下……”
“饭也吃了,棋也不想下了。那随孤走吧。”李肇仿佛没有听见李桓的声音,目光专注地看着薛绥,唇角勾起一丝温暖的弧度。
“孤,是来接你回家的。”
家?
一个字轻飘飘的,却又重逾千钧,带着不容置疑的归属宣告,狠狠砸在李桓的脸上,也撞在薛绥猝不及防的心口。
薛绥垂在身侧的手,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
“殿下,贫尼尚有要事……”
“走。”李肇径直伸手拉住她。
“你的事,自有孤来解决。”
看他狂妄,李桓猛地踏前一步。
“太子殿下怕是魔怔了!”
吸一口冷气,他才接着道:“这里是端王府,她薛六是生是死,是去是留,还轮不到太子殿下来置喙。”
李肇非但没有退让,反而同样踏前一步。
几乎与李桓鼻尖相对。
无形的气场中激烈碰撞。
“轮不到孤,便能轮得到你?”李肇薄唇微勾,眼底是深不见底的寒潭,语气冰冷而残忍。
“皇兄似乎忘了,平安是因为你,才断发出家的。她恨着你。”
李桓呼吸一窒,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
李肇继续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端王府便不是大梁天下了吗?”
他字字如金石,敲在人心。
“平安是水月庵的出家弟子,受朝廷敕牒,奉旨入宫为皇家祈福。如今祈福已毕,自当由孤——代父皇,送她安然归返。此乃国礼,亦是圣意。端王殿下扣留祈福有功的佛门弟子,意欲何为?是想抗旨,还是要……谋反?”
谋反二字,如同惊雷。
听得李桓浑身剧震。
这顶帽子太大,太沉,足以压垮任何亲王。
李肇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朝他扣了下来。
“太子殿下莫要血口喷人。”
李桓强压下喉头的滞涩,平静反驳。
“妙真师父是王妃的嫡亲妹妹,是阿宁的亲姨母。姐妹相见,叙叙家常,何来扣留之说?太子殿下不分青红皂白,擅闯王府,污蔑亲王,这才是藐视国法吧?”
“家常?”李肇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叙家常需要屏退王妃,独留女尼一人?叙家常需要端王殿下以性命相胁迫?当真荒唐!”
李桓被堵得哑口无言。
那份难堪,比被当众打脸更甚百倍……
薛月沉在外间心神不宁地哄着女儿,听到里屋的激烈争执,吓得几乎要魂飞魄散。
“太子殿下,王爷……”
她死死抱着怀里的阿宁,硬着头皮迈入门去。
“陛下尚在,天家骨肉,何至于此?还请两位殿下……顾念圣躬,顾念体统。”
薛月沉的声音是柔和且悦耳的。
也足以让怒火中烧的人瞬间清醒。
在他们的头上,还有皇帝。
谁也不能在天子脚下,无法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