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旗官赶紧迎过去,双手接过水桶,顺便奉承了一句:“夫人真有力气,这么大的一个桶都能拎得动。”不过,罗冲也不稀罕,不是自己带出来的兵,要过来也没有太大意思。区区一座广灵镇,有这么几十号人,足够用了。
只剩了两个木匠师傅还在忙活着装门框子,这架势把他俩搞得有些害怕,不过,他们是镇子里身份地位比军户还低的匠户,也有过随军经历,即便不是当兵的,那见识过一些厮杀场面。
罗母还有些担忧,小声问道:“这样搞,会不会闹得太大,没办法收拾?”
‘夫人’的称呼,让罗秀儿心中一颤,下意识地转头看向罗冲,唯恐他会因此恼怒。
“喏!”
战场上的半年,这些士兵跟着罗冲打了十几次胜仗,很多事情不需要吆喝了,几个手势,几个暗号就能领会。
马憨子下意识的就是最为标准的敬礼,紧接着又挠挠头:“百户,军号不在我身上。”
“百户大人,手下八人(七人、六人),全部到齐!”
罗母也是记了起来,急忙走去她的床头跟前跪下来,那里的案子上摆着一个高度仅有一尺的木头神像,她也开始了念念有词,虔诚祈祷。
一分钟过后,呜呜呜~~~悲凉的号角声就在罗家的院子里飘扬而起,其中的节奏韵律,只有罗冲手下的几十个大头兵听得明白。
几十个大头兵一人半瓢喝着水,还没轮完,外面的大街上就响起了较为密集的脚步声。
“别担心。”
不过,还是赶紧去神像跟前祈祷几句为好……
“小弟自有分寸。”
一个旗官斜瞅着面带惭色的马憨子,故意调侃:“马憨子,就一晚上,你干了什么缺德事儿?”
“啥?”
嫂子嘴上答应着,心里面却在嘀咕:我都怕得要命,谁来安抚我啊?
罗冲又道:“这一点倒是挺好的,谁的刀快,谁就牛逼。放心吧嫂子,挥刀砍人,没人快得过我。”
壮如蛮牛的张铁柱立即吼道:“离我妹子远点,你那吃喝嫖赌的烂德行,谁嫁你谁倒霉。”
听他这么一说,嫂子也就顿悟了,咱家小弟也是堂堂百户了,官职在身,手下有人,绝不是任人欺压的平头百姓了。
同情归同情,但这帮家伙都是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硬骨头,相互之间不兴那些个安慰之词,心里再苦,也不能流露出来。
“哦,哦。”
一个旗官,管着十个军户,但这帮家伙昨个儿才回来,罗冲也没有正式上任,所以,手底下的所谓百户,定然还是不够数的。
绷紧的心弦顿时放松下来,还有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暖意瞬即扩散,有些恍惚,都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冲他点头,转身快步回了厨房,进了门,嘴边的一抹笑容这才抑制不住的绽放开来。
“百户,啥事集合?”
至于千户大人的昏迷不醒,刚刚听几家商铺的掌柜也在谈论,这件事,嫂子已经知道了。
“夫人受累。”
“不到二十人。”
罗冲手下的一个军士嘿嘿冷笑:“太瞧不起咱家百户了,这仨瓜俩枣的,根本不够咱们嚼的。”
这种事,需要去千户那里,一户一户的明确划拨过来。
“嗯嗯。”
他俩躬着身子连声答应。
所以,罗冲不需要多做解释,只是对他们说:“家里有什么困难,相互帮衬一下,一家有难,十家支援,再难的事儿,也就挺过去了。实在搞不定,就来找我。”
再加上罗冲的个人魅力,他们都会为百户的随便一个指令玩命拼杀,虽不算刻意洗脑,那也是差不多了。
你没见,镇子上的那几个百户,平日里何等的嚣张跋扈,不少人被他们整得家破人亡,到现在不也是没事嘛。
“也是啊。”
马憨子赶紧去了。
正因如此,马憨子杀人之后压根就没有连夜逃跑的念头,只想着要到百户面前领那个死罪。
罗冲在外面立即收到罗母的祈求,不由的心中一笑。
这份自信,来源于战场上,百人队伍在罗冲的率领下,一次一次敢向着青原军的千人战阵发起冲锋。
战后,大多数人还可以活着回来。
罗冲从没有施展过惊世骇俗的法术,只是以一些别人无法察觉的小技巧,便能在刀光剑影中护好兄弟们的周全,让他们在不知不觉中飞速提升着武技、胆量和血性。
王百户骑着他那匹青色战马,出现在罗家大门之外,门没装好,四敞大开,彼此看得清清楚楚。
有三人骑马,另一人是他的副官,再有一人穿着代表乡绅的缎子衣袍,应该是刘家的二老爷,五十多岁还能骑马,身子骨还算壮实。
看到罗家院子里密密麻麻的人头,王百户略一愣神,再想到不久前隐约听到的古怪号角,怎还会不明白,罗动这小子竟然提前召集了属下,明摆着要和自己硬碰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