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陆军监狱甲区走廊里极其安静。【】犯人如同雕塑似的盯着张雅兰。
张雅兰一个一个着周围的犯人们,“请你们告诉我,谁是老张?”
一个年青的犯人挡在她的面前,恶狠狠地说:“小姐,你走错地方了!”
张雅兰着他说:“我没走错。我来的就是这里,我要找老张,我有重要的话对他说,请你让开。”
那犯人咬着牙说:“小姐,你要是再胡说八道,我一只手就能掐死你!”
张雅兰急了,提高了声音,“你不能这么做,我有重要的话要对老张说!”
这时,高茂林从一间牢房里冲出来,“雅兰,雅兰,是你吗?雅兰!”
张雅兰回头盯着他,好一会儿才认出他,她大喊一声,“茂林,你还在呀!”她冲过去,一下子抱住高茂林。
“是,是。请您想一想,我们要掩人耳目,不要让人出来。可能还要行军,要跑路,甚至打仗。请您想一想,一万二千名士兵,还有你们四十三名重……重……”
“不行,她是我们的同志,死活都在一起,我们必须带她走!”
“等一下,我们需要一副担架。我们有一位同志瘫痪,我们要抬着她走。”
林秀,这个已经瘫痪的年轻女人,仍然躺在她的床铺上。坐在她身边的犯人都已经穿上军装。只有她没有穿。大家都已经隐约猜到今晚将要发生的事,他们都为瘫痪在床上的林秀担忧。
老张默默地盯着他。他已经明白这件事。军队将要起义,并且要带着四十三名重犯一起走。很难说间会遇到什么样的危险。他说:“李长官,我们要商量一下,然后答复你。”
张雅兰低声说:“外面的同志让我转告你,他们正在想办法营救这里的同志。只有两句话,一句是,不要轻举妄动。第二句是,叫干什么就干什么。”
高茂林回头着身边的犯人,激动地说:“她不是特务,她是自己人。”
“张先生,今天夜里,我们师,全师一万二千人,要过江。你明白这个意思吗?你们,四十三个人,都是重……重……”
“重犯!”
犯人的后面走出来一个老者。他身体矮壮,头发白。他站在张雅兰面前说:“我就是老张,你有什么话要说?”
李副官犹豫再三,终于说:“张先生,请借一步说话。”他让士兵打开铁栅栏门,放老张出来。并把他领到一个没人的角落里。
年青犯人说:“你凭什么说她是自己人?”
林秀拉着他的手,笑着说:“老张,我已经猜到了,你们今晚要离开。我见大家都穿上了军装,我不能行走,不能跟你们一起离开。请不要为我担心,更不要因为我一个人影响大家。”
她用极其微弱的声音问:“你知道陆军监狱里的那些犯人,去了哪里?”
六个月后,医院把林秀送到南京郊区的一个福利院里。那是一个很简陋,也很偏僻的福利院。林秀在墙角的一张破竹床上躺了三年,瘦得皮包骨头,眼窝深陷。直到有一天,李云林在这里找到她。
老张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张雅兰向他们笑了一下,“我也蹲过守所,只是时间不如你们长。请相信我,我是自己人。我要找老张。”
林秀在这家医院里一住就是半年。但是,在这期间,把这个女病人送到医院的部队早已南下,接管南京的军管会也在不断地换人。后来医院的人到军管会询问了几次,如何处理这个女病人。结果却发现,军管会里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个女病人是怎么回事。
冲进城的解放军部队很快就接管了陆军监狱。他们很奇怪,偌大的甲区里,只关着一个女犯人。她的牢房里弥漫着腐烂的气味,这个女犯人已经奄奄一息。
“张先生,今晚的事,极其严重,是一件要命的事。我只能跟你一个人说。”
“不敢,在下姓李,是负责这件事的。您贵姓?”
他走出牢房,站在走廊里说:“所有的人,都把军装穿上。夜里有点冷,多穿一件,会暖和一些。请大家动作快一点。”
几天后,百万雄师过大江。
老张着她,嘴唇也哆嗦起来,只是拚命地忍着。
一个是蓬头垢面,衣服又脏又破的犯人,一个是军装干净整洁的女军官,两个人搂在一起,甚至互相亲吻,让周围的犯人们目瞪口呆。
牢房里的犯人也没有说话,他们走过来,默默地抱住林秀,有的人还亲她一下,然后默默走出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