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希夫却是大手一挥，“你小子别给我扯，你们这些读书人的瞎讲究，老子没有，我也给你整一句：早闻道，夕死可矣。意思就是你他娘的别废话赶紧说，老子还要赶着去死呢，死前得弄明白些事情。”
众人转头看去，只见这个胡子拉碴的掌柜汉子也不知何时起，竟闭上了双眼，眉头轻皱。赵希夫瞧了眼他，不说话。
朱幽容微张檀口，一向端庄娴雅的她难得露出这吃惊出神的呆怔神色。
赵戎眨眼，也不说话。
师徒二女陷入了沉思。
“所以之前你们应声大那些都是错的，真正的答案…其实很简单。”
若是朱幽容二女继续执意问，他八成会道出答案，但是这姓赵的掌柜，他今夜才刚刚认识，并不熟悉，并且刚刚又被赵希夫刁难，还一口一个臭小子的。
“子瑜，你这话……”朱幽容忍不住出声，欲言又止。
赵戎顿时兴致缺缺，别的酒？那不就剩下冰娘酒了？
赵戎心里疑惑，面色如常的看了眼平静目视他的赵希夫，归今夜一直不说话，现在突然没头没脸的一句话……
“规矩变了。”
赵戎又想起当初在终南国儒道之辩时，第二场让文若大败的‘有无之辩’，记得当时清原子提出的那个‘以无为本’的粗糙理论，便启发了赵戎的‘体用一源说’大胜陶渊然。虽然这个例子可能不太贴切……
随后，他又抬目笑望场上众人，“这个时候，真正的答案已经不重要了，我觉得最让人欢喜珍贵的是过程中那些乍现而出的有趣方法，哪怕尝试过后它们并未解决这个问题，有趣却无用，但是谁能说它们不会以后某个难题中焕发光彩呢？”
赵戎笑容逐渐收敛。
见他不上当，赵戎眨下眼，轻念道：“听说，夏虫，一杯可语冰；井蛙，一杯可语海；曲士，一杯可悟道。”他好奇道：“三杯酒可有人喝到过？”
赵希夫嗯哼一声，没有答复，只是瞧着年轻儒生。
赵希夫和众人想了想，纷纷点头。
他环视一圈四周，面色十分认真：
安静片刻，年轻儒生一脸诚恳道：
话说，这夏虫斋内，除了冰娘酒外，那传说中的三杯酒，听范玉树说，可是无数来客梦寐以求的，但好像从未得手过。
卧槽，无情。赵戎一叹。
掌柜汉子顿了顿，瞧了眼这个突然语气亲切起来的臭小子，咧嘴笑道：
赵戎微微皱眉，“什么时候的事情？”
她们不知道这个之前还十分不耐烦和不相信的掌柜汉子，为何在短短几息时间内，转变了口风。
顿了顿，“虽然最后这些灵光乍现的奇想大都不是真正的答案，真正的答案是众里寻她千百度，暮然回首灯火阑珊处的那一刻，一切思绪水到渠成，答案平静的出现在脑袋中，你亦平静的心道……”
赵戎打量了下古怪的赵希夫与其手里的酒壶，像是想到了某种可能，他轻咳一声，玩笑道：“我有大道，你有酒吗？”
赵戎嘴角忍不住一抽……早闻道，夕死可矣这句话哪里是这么用的？只不过还没等他如何吐槽，掌柜汉子突然转头，看着门口枯坐的绿袍老仆背影和漆黑的巷子，桀骜道：
他突然说了句奇怪的话语。
“咱们依旧拿一栗举例，有请它出场，嗯这次不再让它追竹马，反正也追不上，呵。
“这……不可能……”听懂了些的范玉树面色浮现出不可思议之色。
示意继续。
赵希夫斜了眼他，像是听出了赵戎嘴里的酒是指何物。
悬在赵戎身前的空酒杯上。
他抬起了右手提着的漆黑酒壶。
此言一出，场上的空气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赵希夫等人亦是接连颔首，认同她的话语。
“…………”
赵戎并不强求。
这时，赵希夫又道：
“和它打了这么多年交道，老子想搞清楚，它到底是什么吊样。”
二人对视。
赵希夫回头，面朝赵戎，今夜第三次认真道：“臭小子，再最后问你一次，到底…为什么？”
“也就是说，一栗若要飞过一段距离，必须先飞过无限个把这段距离分割一半之后产生的距离。
赵戎没有理他，朝朱幽容笑了笑，继续道：“不错，但若是真的如此……那么这世间万物的移动都是不可能的了，即使是手握日月摘星辰的大能也不可动弹丝毫。”
赵希夫陡然起身，提起那只空荡荡的酒壶，走向大门口。
赵戎嘴角一扯……嗯，都懂，能不能喝到不是你说的算，而是取决于本公子，对不对？所以要接下来关于这个悖论的答案让掌柜的你满意，才能喝得到……
“试想，一栗若是现在要飞过一段距离，那么它必须先飞过这段距离的一半；而为了飞过这一半，一栗还要先飞过这一半距离的一半；为了飞过一半的一半，它必须再先飞过一半的一半的一半……
下一秒，年轻儒生点头，直接开口：“嗯，那本你问我我也不记得了的杂书上，确实也写了些解答，我姑且一说，你们姑且一听，但不保证一定对。”
心湖安静无比，剑灵不再开口。
朱幽容捏了捏手掌下的袖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赵戎，此时她轻声认可道：“这是当然，只要分的仔细，即可一直分割下去，只不过古往今来，没有那个大修士能有如此巨大的神通，能与天地法则齐驱，操纵阴阳，将事物一直分割下去，一粒尘埃尚且如此，更何况分割空间和玄之又玄的光阴之水。”
他又顿了顿，“我知道些夏虫斋的规矩……难道这个问题的答案还不够有趣？”
随后，他目视场上一圈，直接道：“一尺之棰，日取其半，万世不竭。你们觉得对也不对？”
“那三杯酒假的就假的，说什么规矩不行，属实无聊。不过做生意嘛，弄个噱头什么的提提人气，吸引人来，也没什么好说的。赚钱嘛，不寒碜。”
此时，他准备起身招呼几句，带着神色各异的众人先离开……朱幽容和鱼学长她们若是还有什么想问的，可以等会离开夏虫斋后再说。
“而无论要飞过的距离有多么短，只要它需要飞过一段距离，就需要一定时间，这无数段时间相加……这就导致它需要无穷尽的岁月来越过任何一段距离。”
某个掌柜汉子眉头猛然紧锁。
“………”
顷刻间，一道清澈晶莹的水流从本该空荡荡的酒壶中流下。
很快，在场上所有人的目光下，一杯清澈无比的酒水，静静摆在了赵戎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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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在山上码字，这几天应该都是晚上十二点更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