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奴家名唤芊儿，芊弱之身，生在赵府（中）

哪怕隔了很长很长时间，哪怕当初那座坐落于公爵府西南角的，公爵府之人连一块牌匾都懒得挂的弃婴院的废弃大堂，早已落满了很厚很厚的尘埃。

哪怕当年那些站在大堂上等待命运掷骰子的弃婴丫鬟们已经各有各的缘法，尘埃落定。

有的人依旧在公爵府内做端茶倒水的下等奴婢，有的人机灵细心混成了府内照顾主子的上等丫鬟，有的人福缘不浅被赵氏子弟纳为妾室翻身为主。

也有的人平平淡淡赎身离府，嫁了个平平凡凡的人家，柴米油盐。

但是还有的人，注定不同，似乎本就是折翼的凤凰，与燕雀蝼蚁本不为伍，苦难与疼痛，寒冷与饥饿不是埋葬她的坟墓，而是欢腾她诞生的涅槃的火焰。

浴火而出，注定要展翅高飞扶摇而上，翻转云霄，凤鸣九天，将一切凡鸟抛之身下，不再回看一眼。

只是，哪怕上面一切的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

除了一两个反应过激，恐惧被报复而尝试疯狂逃离公爵府，结果被公爵府侍卫们抓了回来，打断了手脚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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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芊儿依稀记得，好像是为了张大嘴巴，塞抹布睡觉的她，一觉醒来，就可以吧唧吧唧小嘴了。

戎儿哥是儒生，不敢违逆与怨恨一手促成入赘之事的母亲。

也不知道是为了何事正盈盈欢笑的赵芊儿，笑容依旧，宛若旁人的经过了，眸光没有逗留丝毫。

刹那间，赵芊儿顿时把嘴一闭，剩下的话用力咽了下去。

赌小姐的气。

当年的那个弃婴院早早的就被取消了。

赵芊儿安静了，小脸上依旧写着柔柔软软的笑容，温柔看着他不语。

刚刚在游廊之上，那些她无视而过的陌生人，又何尝不知道是谁？多年前，在弃婴院大堂内的事情。

与此同时，又防贼似的回头打量了几眼外面。

“戎儿哥，你刚刚答应我的，这几天让我来照顾你读书。”

只是小丫头又踌躇不前的在门外徘徊好久，粉唇微微张合，似乎是排练着进去后的适当说词。

她早起睁眼，周围全是木头，动弹不得，就饿的只能啃木头了。

有时候记忆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很多事情都会忘记，和热情一样被光阴消磨，哪怕你当时信心十足可以记一辈子，却还是食言了。

这一日，其他参与过当年欺凌弱小之事的这些人，最后都主动跪在了赵芊儿正要经过的游廊上。

但是对于某个小丫头来说，却是依旧恍如昨日……

他表情有些无聊，像是在打发时间。

所以，被利刺哽着的感觉，小芊儿也是记忆犹新。

即使是背对着，但是对于拥有修为的赵芊儿来说，那个她现在一点不敢去凶、只能软软哄着的书呆子的一举一动，却是了如指掌的。

但又是这个本该叛逆的年龄。

变成了一个红脸蛋的小小丫鬟。

同时，这个全府人都知道喜欢秋千的‘小小丫鬟’，也成为了公爵府内的其他卑贱丫鬟们心中无比艳羡的大人物，藏在心底的榜样，日日夜夜睡前的幻想。

……

通常当时并没有意识到，它会永远留在你记忆里的‘昨天’。

赵芊儿摇了摇头，“芊儿不说了，真的不说了，你读书，我……我不吵你。”

瞧着清秀，神态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可是已经很开心很开心了。

这一幕似乎有些似曾相识。

那位性子冷清高傲的二小姐身畔，与她一样传奇的某个苗条芊芊的小小丫鬟，成了仅次于二小姐的存在，成为了公爵府的赵氏子弟们殷勤巴结的对象，纷纷热情打探，仰视幻想。

但是，总有唯独那么几件意想不到的事情，让你记忆深刻。

府内一次次的欢腾如节日，楚皇的赏赐圣旨一次次的送入公爵府，前来拜访的大楚皇亲权贵们，也一次次笑脸步轻的迈入公爵府的侧门。

布也掉在了胸口。

她推开这儿的另一扇窗户。

赵芊儿脑袋一缩，把傻傻的笑颜埋进了膝盖间，双手抱膝的卷缩身子。

也忘记那个春日的上午所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不过，这其中有一些人，例如七位弃婴丫鬟，却是在想到某件不妙事情之后浑身一颤，回过神来再去倾听时，耳畔净是她们伺候的主子们激动讨论的话语，里面藏着的是对那个‘小小丫鬟’敬畏小心的语气。

他把果子往身后一扔，露出了呵呵没错就是你的表情，准备跳下窗台。

不多时，这个陌生的大男孩像是松了一大口气，然后笑嘻嘻回过了头来，好奇的瞧了一圈大堂内部。

不过小芊儿并不怎么害怕这个，因为听年长的一个大丫鬟说，小孩子的牙齿是能再长的，掉了顶多漏会儿风，丑丑的。

然而又有些事，全世界都不知道，只有他知道。已经不小了的小丫头，静静的坐在阳光之中。

被整座公爵府之人都视为小祖宗的‘小小丫鬟’，坐在高高的凳子上，胳膊肘放在腿，小手撑着下巴，背对着埋首读书的赵戎。

就像……昨日重现。

施展出了她心中最厉害的保护她的法宝，同时也是防御姿势。

赵芊儿乖巧的坐在窗前的木凳上，背对着他。

伤人伤己，只是到头来也不知是伤谁最深。

她在游廊上的脚步轻盈欢跃。

似乎是记起了什么似得，点了点头。

就像此时此刻，蹲在弃婴院大堂后方卷缩着身子的赵芊儿，在‘笑颜’产生的源源不尽的痛觉之中，听觉捕捉到了身后的一些奇怪动静。

“扑哧。”

小丫头的圆圆脸蛋上，浮现出了一些难言的神色。

上午的阳光又从旁边窗户中撒下。

是听到了小芊儿的祈祷，知道她快呼吸不了了，就可怜小芊儿，放过了她？还是说断了，吞进了小肚子里？那抹布是怎么掉下来的？

于是小丫头成天张大了小嘴，模样傻傻乎乎。

此刻，异想天开的小丫头被身后的奇怪动静打断了思绪，不再胡思乱想。

有些事，全世界都知道，就是他不知道。

他的表情跃跃欲试，似乎随时准备从这高高的窗台上，跳进大堂之内。

也是直到这时，所有当年亲身经历过那个弃婴院上午选婢的人，才后知后觉的恍恍大悟，原来曾经竟有过如此交集，随后其中不少人便是忍不住摇头感叹，如此人物，竟会是如此低的起点。

她小心翼翼的提着食盒，回到了某人的院子里，来到了屋门前。

只见身后落下阳光的窗台上，不知道是何时起，正蹲着一个衣服乱糟糟的大男孩，他裤子右膝盖处破了一个大洞，露出了通红结痂的膝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