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已经泛着秋色的山林之中又传来了古钟的沉闷声响。
赵戎颔首,只是……依旧丝毫没有动静。他轻轻一笑,“玄机,你能给先生我笑一个吗,女子成天板着脸,一点都不可人,容易提前变老。”
他面朝率性堂学子们,眼神平静,环视堂内一圈。
二人对视。
赵戎瞥了眼旁边和众人一起侧目偷瞧来的范玉树,也没说什么,等到墨迹已干,他动作轻柔的收起娘子的画卷,随后起身,在满堂学子们的目视下,缓步走上了高出堂内地面三阶的讲台。
满堂学子皆在。
二者只有咫尺之遥。
此刻,大堂内的空气死一般的沉默,众人们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而下一秒,戒尺也确实落下了,并且啪的一声,只是……不是重重的脆响,是微微的轻响。
满堂学子直愣愣的看着这急转直下的一幕。
想到这儿,下一秒,赵戎背在身后的手突然前伸,抓起了桌案上的那只两指阔的竹板戒尺。
————
他眉头微挑。
刚刚夜里,他乘着白日喝下了第四杯正冠井水的势头,一鼓作气冲击力体内奇经八脉的第五脉,带脉,冲脉成功,微微有些疲惫,便泡了个澡,只是没想到又差点睡着。
率性堂内,气氛宁静起来。
鱼怀瑾轻轻吸了口气,回过神来,她低头看了眼手上抓着的戒尺,上面犹有某人残余在上面的温热,鱼怀瑾的目光在上面顿了顿,抬头凝视赵戎,轻声开口:“你…赵先生这是?”
鱼怀瑾已经起身,腰杆挺直,端着手走上台去。
赵戎瞧了会儿她,不多时,忽的将抓着戒尺的手放下,轻轻点头,笑容阳光道:“辛苦玄机了。”
‘赵先生’摇了摇头,接连便是难懂的话,什么“这一届学生不行”,什么“这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之类。
“有。”
一点轻微的桌椅磕碰声,在安静的率性堂内,显得很大很大。
板子下一秒便可能啪的一声脆响落下……
她深呼吸一口,盯着眼前这个为了学生的终生大事操碎了心的男子的真诚笑容,静了静,一字一句道:“赵先生,请自重。”
正在这时。
所以,这是身子服心不服,是‘你可以得到我的身子,但永远得不到我的心’咯?
全体率性堂学子,目露震惊的看着台上这一幕。
吴佩良面沉如水,收拾书桌上绘画物件的动作,停停顿顿才终于做完,他长长呼出一口气,和周围同窗们一样转头看去。
赵戎笑容霎那间收起,手上的戒尺不由分说的朝鱼怀瑾方向一伸。
鱼怀瑾:“…………”
晃铛——
正在倒茶的鱼怀瑾,动作微停,旋即又继续,没有抬头。
台下,最后排的范玉树,悄悄朝赵戎竖了个大拇指。
正垂目挥墨的赵戎,施施然放下手里的画笔,认真端详了几眼长桌上的卷轴画。
此时,率性堂内,有些安静,只是前不久的第一堂课是画艺课,而几息前,那个身材魁梧、苍髯如戟的书艺先生才刚走,现在本已是课间,但堂内却出奇的安静,和堂外其他学堂学子路过时的杂闹声,形成鲜明对比。
赵戎看着桌面上的‘伊人青君图’,安静了会儿,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感觉还是没有他眼里心上的青君十分之一的美。
鱼怀瑾被宽大袖子遮住的小手猛的一攥。
不过,拿着戒尺打本公子也是真的疼。
不少率性堂学子不禁向后方看去,看向左后方范玉树旁边的那个位置上的所坐之人。
在无数投来的视线中,赵戎轻轻点了点头,手上的戒尺上下晃了晃,在鱼怀瑾身前,手的上方。
赵戎丢下戒尺后,收回手,两手重新背在身后。
他微微点头,重新将笔放下。
时间悄悄的过去。
鱼怀瑾起身,和其他每堂艺学课一样,照例行礼,汇报道:“禀…赵先生,率性堂学子,已全部到齐,随时可以上课。”
可能是最近事多,精力消耗的有点多?赵戎摇了摇头,从浴桶内起身,经脉间赤蛇……不对,应当可以说是’火蛟‘了,火蛟急转,一瞬千里。
他表情平静的看着她。
赵戎眼神平静的看着身前这个眼睛溢出些倔气却依旧还是顺从伸手的古板女子身上。
鱼怀瑾表情一怔,接住了落下的戒尺,她的脸上原先的罕见怒色顿时土崩瓦解消散不见,嘴唇微张的看着赵戎,唇瓣还带着些白痕。
上午,墨池学馆,率性堂内。
赵戎端详了几眼身前这个前不久还压着他弹琴画正的古板女子,只见她手上的动作一丝不苟。
某只抓着戒尺的手一松,横置的戒尺自由落下,角度微斜的‘打’在了某个古板女子的手掌心。
与此同时,鱼怀瑾微微垂首,但是往日里似乎永远平静的眼眸用力上抬,盯着比她高差不多两个头的赵戎,死死抿唇,抿的唇瓣血色尽失,成了一条细线。
赵戎一边举起戒尺在正在恭敬倒茶的古板女子眼前打量着,一边瞟着她,不时的点头,似乎是在肯定这就是前几天打他的罪魁祸首,只是不知想的是戒尺呢,还是鱼怀瑾呢。
讲台下的众人同样始料不及,愕然看向台上那个表情平静的男子。
他转头看了看左右,旋即另一只手揉了揉眉心。
萧红鱼和李雪幼,对视一眼。
赵戎背着手,瞧了眼她,随后侧过身子,目视台下满堂学子,撇嘴道:“把这戒尺拿远点,最好是去外面挖个洞埋了,先生我不想看见它,我的课……”
赵戎拱手回了一礼,随后,他轻眯着眼注视众人,语气认真,“你们能上我的课,是你们的荣幸。”
率性堂学子们:“???”
赵戎端起茶杯,慢悠悠的喝了口,放下杯子,瞧了眼他们。
“当然,也是我的荣幸。”
众学子嘴角一抽,皮一下你很开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