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思就是直指朱厚照根本不是太祖朱元璋的后代,完完全全的是个冒牌货。
这也是张太后和朱厚照对郑旺妖言案最警惕的后果。
——如果皇帝的母亲是假的被证实了,那皇帝的父亲是不是真的,又有谁能确定呢?
事实上,张太后一直都在头疼此事。
一开始郑旺开始妖言惑众的时候,引起的影响并不大,很多人还可以直接无视。
但是弘治十七年的时候,郑旺找到了宪宗长女仁和公主,并且带着从宫中流出的物品前去拜访,一下子就把事情闹大了。
朝廷虽然彻查了此事,但是弘治天子却硬顶着死活不肯杀那郑旺。
为了让仁和公主不再管这闲事,帝后二人还忍气吞声的在当年给了仁和公主武清县利上屯地二百九十四顷表示心意。
张太后那时候就一直引以为患。
一直等到弘治天子驾崩,这郑旺都安安稳稳的活着。
朱厚照继位之后,张太后立刻就有除掉这郑旺的想法。
但是刑部尚书闵珪却抓住朱厚照登基,需要大赦天下的惯例,把郑旺从刑部大牢中放了出去。
有人提醒闵珪这个犯人的特殊性,问问要不要请示下当今的陛下和太后?
闵珪却独断专行的,以凡是不在不赦名单中的都可以放掉为理由,直接将郑旺释放了出去。
一直等到正德二年,郑旺再次跳出来的时候,张太后才如愿以偿地将郑旺杀掉。
她原本以为随着这个祸首的死掉,一切都将归于平静,但没想到这次的山东案与郑旺妖言牵扯极深不说,眼前这锦衣卫甚至还提到,这些蛊惑人心的话,多年以来,一直在市井中流传。
张太后愤怒之余,听着裴元话中的意思,忍不住反问道,“难道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裴元闻言微笑道,“回禀太后。这就是臣为何会说,这次德藩案与郑旺妖言牵扯在一起,是一件好事的原因。”
张太后心中一动说道,“那你且说来听听。”
裴元当即解释道,“原因很简单,同样一件事从不同身份的人嘴里说出来,给大家的观感是完全不同的。”
不等裴元继续说下去,张太后就迫不及待的追问道,“什么意思?”
“如果这件事自始至终是郑旺那个贼人在说,那么百姓难免会在猎奇之下津津乐道,甚至由于其中一些难以道明的疑点,朝廷越是澄清,百姓们越是怀疑。并且会反复说起,引为谈资。”
“年复一年,说不定假的也要被当成真的。”
这次不等张太后发怒,裴元就把话锋一转。
“但是,如果这些东西是由德王世子在说,那可就大为不同了。因为德王世子,与这谣言之间有着强烈的利益动机。”
“太后想想,假如这样骇人听闻的事情,是由德王世子、德王,或者德藩的人传出来的。百姓们又会怎么想?”
裴元直接给出答案,“百姓们会认为是德藩图谋不轨,甚至有不臣之心,所以这些反贼才故意污蔑天子的出身,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裴元大胆的抬起头,迎着张太后难以置信的目光,“臣,说的合理吗?”
张太后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下意识呢喃道,“合理,这太合理了!”
裴元立刻趁热打铁道,“这就是卑职所说的好事。”
“臣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山东案,竟然还能查出多年前散布谣言,辱及天子太后的元凶。”
“等到元凶授首,供认不讳的时候,天下人定能恍然大悟,觉今是而昨非。”
张太后定定的看着裴元。
裴元迎着张太后的目光,以斩钉截铁的语气说道,“所以臣以为,山东案的要点,其实就在德藩身上。而且臣也有种预感,这郑旺妖言,最早也是出自德藩。”
张太后回过神来,神色严肃的点头赞同道,“本宫也认为,一定是德藩的恶党所为。”
裴元件说动了张太后,当即笑着道,“所以,臣是不是没有说错,这是一件好事啊。”
张太后脸上严肃的神情渐缓,眼中露出惊喜之色。
“果然还得是你,才能把山东案查的明白!”
“你现在就去山东,尽快把案子定下来吧。”
裴元见张太后这会儿心情大好,赶紧为之前的事情弥补,“臣自然愿意为太后效犬马之劳,只是臣还有前情秉明,希望太后能够体谅。”
张太后见终于有希望摆脱掉这件巨大的麻烦了,心情舒畅之余,直接道,“说来听听。”
裴元这才道,“臣以为陛下和太后之间,想必有些误解。”
“臣并非藉藉无名之辈,因为之前臣曾经多次向陛下进言,一应策略又颇为切中时弊,因此陛下对臣的能力很是赞赏。”
“是以,陛下听说臣去了山东后,下意识认为此事必然无忧。”
“陛下应该不知道臣乃是去受审的,不然陛下何至于如此坦然的告诉太后呢?”
张太后这会儿已经从刚才的盛怒中缓和过来,又因为裴元三言两语间,为她消解了一个隐患,这会儿听了裴元所说,慢慢的倒也转过弯来了。
只是她以太后之尊,也不好直接改口再说什么。
便顾左右而言他道,“看来本宫还有点识人之明,没想到你还有为君分忧的本领。”
接着,终究是说了一句,“难怪皇儿会这样想。若是本宫,听说是你在山东,也定然是放心的。”
接着语气淡淡,“倒是我误会他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