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说道,“祈求天仙什么的,根本是野路子,礼部提一提都张不开嘴。与其让东甌王朱当沘平白因为违规得到美誉,不如说是眾王一起的孝行,比如还有归善王朱当冱啊什么的。”
“让司空碎去查一查。鲁王病重的时候,要说其他儿子都没心没肺,我是不信的。那些人必定也去供奉天仙了,也有这等孝行,让司空碎把名字都给我列上。”
“最好是再由其他孝子们自己列名其上。这等在天子面前露脸的好事,想必没人会拒绝的。”
云不閒仔细听了,应声道,“属下等会儿就去通知司空百户,只是相应公文……”
裴元道,“我会手书一封,只不过这件事光咱们自己干是不行的,得把礼部一起拉上。现在最想息事寧人的就是贾咏,他肯定想要个你好我好大家好的结果,让他以仪制清吏司的名义,和咱们联发公文。”
云不閒连忙道,“属下记得了。”
裴元顺势问道,“对了,那吏部主事梁谷那边,现在情况如何了?”
那梁谷是裴元豢养的笼中之兽。
经歷了裴元的反覆做局之后,梁谷的精神已经有些不正常了。
云不閒答道,“属下按照千户的吩咐,把他东平来的一个同乡,引去了大智禪院,然后给梁谷写了信,让他去大智禪院干掉此人。”
“那梁谷下朝之后,毫不犹豫的怀揣一把短刀就去了大智禪院。”
“他在僻静处见了那同乡,接著不等对方开口,就將对方砍翻在地,隨后换掉血衣就抽身而走。”
“根据咱们的探子所说,梁谷每天散衙回家之后,依旧是在院子里盯著门看,一直到听到城中的暮鼓响起,才会脱下官服去吃饭读书。”
裴元笑了一声,淡淡道,“他在等我啊。”
云不閒小心的提醒道,“千户,这人有些棘手。弄死他容易,收服却不容易,咱们要不要就这样算了?”
裴元想要驯服此人的意图,谁都能看的出来。
一想到以后要和这样的梁谷共事,谁心里不发毛。
而且这梁谷明显已经快被折腾到精神崩溃的时候了,真要是把人招过来,將来万一想要报復,后果不敢设想。
裴元笑道,“这么好的一把刀,我都磨得这么锋利了,岂能隨意折断?且在看看。”
说完,裴元对云不閒道,“我记得上次从东平来的是两个人吧?”
云不閒连忙道,“是两个,给梁谷送去杀了一个,还剩一个。”
裴元淡淡吩咐道,“再换家寺庙,给梁谷送信。”
说完,对云不閒道,“其他事情也不必和我回报了,本千户暂时也无精力理会了。”
裴元这次回来应付完太后,就得儘快把王琼的户部尚书落实了。
只要落实了王琼的户部尚书,將来推行“一条鞭法”的时候,有这个財税口的一把手力挺,这件事推行的也就能更有力度了。
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在重要性上,完全不能与之相比。
云不閒闻言,迟疑道,“钱庄的事情,千户要不要听听。”
裴元一听是自家的私事,又改口道,“且说来听听,本千户正好也可以劳逸结合。”
云不閒便道,“千户走了之后,属下按照千户的方略,一点点的推高宝钞的价格。前些天的时候,已经把宝钞的价格推到了『五贯宝钞兑换一文』的位置。”
“除此之外,我们还有略低的价格在其他钱庄每天展开定额收购。”
“宝钞的价格推到五贯以上的时候,確实出现了一波不小的卖盘,但好在咱们准备充足,把那些宝钞都接住了。就是、就是了很多的银子。”
“田赋建议卑职稳一稳,於是宝钞就没有继续上攻,重新回落到了『五贯宝钞兑换一文』的位置。”
云不閒还补充了一句,“这些事情,都是经过小夫人点头才做的。每日银钞出入的详细帐目,也都送到了小夫人那里。”
裴元想了下,自己的同党大多都是在五贯以上的价格清仓走人的。
也就是说,別的不论,在五贯以上的价位上,光是他们自己就造成了相当大的套牢盘。
这些宝钞的成交价格很高,不少都是在“两贯宝钞兑换一文”或者“三贯宝钞兑换一文”的位置。
这些套牢盘低位的时候都没捨得割肉,现在宝钞的走势良好,隨时能够让他们回本,他们当然不肯认输离场。
现在钱庄在“五贯宝钞兑换一文”的位置建立防线,与套牢盘之间还是有一定的抵抗气垫的。
接下来就等“一条鞭法”横空出世,把宝钞的价格迅速的上推,一举击穿套牢盘的价位。
那时候已经获利的套牢盘,八成是想要兑现时间成本,再从中追求获利的。
而且“一条鞭法”的实质性利好,会带来真正的海量资金入场。
因为只要农民的税赋和宝钞掛鉤,只有手中持有大量宝钞的人,才能获得粮钞兑换的入场券。
裴元手中的宝钞,可以直接作为本金注入,盘活罗教,让罗教立刻在山东各地,开展粮钞兑换的行动。
粮钞兑换在收税时有官方指导价,获得的利润,在覆盖运输成本后,並不算丰厚。
但是当拿到粮食之后,从事粮钞互换的时候,却可以在朝廷进行开支、转移支付的时候,赚到另一笔。
朝廷不收粮食,也就没法把粮食下发充当俸禄,能下发的就变成了宝钞。
各地官员拿到宝钞之后,再去买粮,就会再发生一次粮钞交易,再获得一笔获利。
乍一看官员们是吃亏了,因为他们原本的俸禄標额是多少多少石的粮食,用宝钞去购买的话,还要被粮商赚一笔。
但是別忘了,官员俸禄中,还有很大的一块是各种乱七八糟的胡椒、苏木之类的折色。
在经歷了各种实物冲抵之后,以月俸十六石粮的正五品官员来说,所有拿到的东西,都未必能换到十石的粮食。
也就是说,因为折色的存在,让官员的俸禄本就大打折扣了。
按照以往的税收体系,因为整个社会没有足够的白银和铜钱,只能种田的交粮、纺布的交布、採茶的交茶,製作染料的上交染料,打猎的交兽皮羽毛……
朝廷发工资的时候,也没有钱完成这些货物的自然流动,就只能收什么发什么,大家凑活著过吧。
只要激活宝钞,重新將朝廷的开支货幣化,那么官员的实质俸禄是大大提高了的。
而那些种田的、纺布的、採茶的、製作染料各行各业的人,为了获取宝钞,又会推动商业摆脱国库那个僵硬的调配机制,自己流转起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