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裴元,像是约定自己的人生一样,重复了一遍,“驱除达虏,守卫北疆。”
裴元讚赏的举杯,“如果你能不负此生,那我將为你谋一个定远伯的爵位。”
说完,还玩笑似得说道,“定远侯,只怕你不配。”
赵燧也跟著笑了笑。
裴元把该说的话都说了,於是將酒壶往旁边一放,说道,“吃饭。”
霸州军六大贼帅,他已经得到了两个。
一个有万夫不当之勇,一个有大规模的统兵经验。
虽说……,指挥的乃是乌合之眾一般的草寇。但裴元觉得,霸州军刚开始流窜的时候,可能还看不出什么指挥能力。
但是等到裹挟的流贼到了十万级別的数字,在无粮无餉、十面埋伏的情况下,还能带著这些乌合之眾转战数省,还是有点本事的。
而且在淮北对峙的时候,霸州军可是在裴元眼皮子底下,和陆完玩了几手很漂亮的机动。
赵燧和裴元很快吃饱。
赵燧身上已经彻底没有了刚见面时的颓丧,临告別的时候,赵燧对裴元说道,“等我回去,就儘快离京,回一趟江西。”
“我好好地把人选一选,顺便把人整合整合,爭取只要把这些人武装起来就能派上用场。”
裴元大喜,“等你那边准备好了,就给我这边回信。”
接著,裴元想起一事,又道,“也不用急著走,等我明天的消息吧。”
“明天?”赵燧有些诧异。
他被裴元说的心中火热,一心想要活出一个新的自己,已经迫不及待的要赶紧回江西了。
裴元说道,“你可能还不知道,我这次回京是因为驳了太后娘家的面子,被人叫来问罪的。”
赵燧想著朱厚照那人皮马鞍,虽然已经尽力释怀,但仍旧忍不住冷笑了一下。
裴元道,“危险嘛,为了这点事情,还不至於。”
“太后和天子的关係正是脆弱的时候,我又对天子大有用处,太后不至於会在这种时候火上浇油。”
裴元每次进宫,往往都会做好最坏的打算。
他的危机意识一向很强,因为他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世上最不讲道理的一些人。
裴元这次之所以敢说“还不至於”,並不是单纯的觉得,太后可能会为了缓和与天子的关係放自己一马。
这些,在太后眼中,可能没有那么重要。
裴元的底气在於,如果在这种天子与太后情绪紧绷的时候,太后坚持要为了张家二侯的面子,收拾自己这个天子心腹,那么天子很可能会为了发泄不满,报復在张家二侯身上。
裴元是那个没什么用的筹码,但是有可能落在张家二侯身上。
那这结果,对张太后就很很重了。
而且裴元还有另一个对照组。
那就是猥琐逼李梦阳。
李梦阳在《应詔指陈疏》弹劾寿寧侯张鹤龄的时候,不但列举了张家二侯的诸多罪状,而且在奏疏中直呼那时候的张皇后为“张氏”。
张皇后气坏了。
自从嫁了人,从来没人敢叫她“张氏。”
在这种暴怒的情况下,李梦阳也还是走的法律程序,先下狱再问罪,並不是直接就拉出去砍了。
但面对躲在深宫里的皇家怪物,裴元还是稳了一手。
“要是明天情况不妙,说不定老子就要劫持太后而出,从此浪荡江湖了。到时候,你也別想什么定远伯的事情了,可以与我为伴,结庐四方。”
赵燧哂笑一声,“我可不信堂堂诸葛蒋干会应付不了一个深宫妇人。”
说完又道,“我带来了几个人,明天在宫外街上等著你。”
这时,楼下忽然有喧闹声传来。
萧通下去问了,原来是顺天府的人。
萧通上来对裴元回道,“刚才被赶走的,有一桌是刑部尚书的家人,那人跑去顺天府告发,说有人白日行凶。”
“顺天府发了牌票来拿人。属下下去说了身份,也不太好使。”
“属下留下应付一下吧,別把小事闹得大了。那顺天府尹杨旦不好惹,儘量避免惊动他。”
陆永已经明白官场规则,知道他的小牌牌对高等级文官不但没用,还有可能被暴击,於是老老实实的收了起来,也没有在这会儿强出头。
裴元对萧通道,“那你留下处理此事吧,无非是赔几个钱。”
锦衣卫吃酒的时候囂张一下怎么了?
大家谁没囂张过?无非就是今日遇到了更不讲理的。
堂堂尚书的家眷,还跑去告状,就有些不体面了。
裴元这会儿秘密回京,不太好打官面的官司,只能暂且按下此事。
顺天府的差役,见要拿的人是锦衣卫,而且还颇有些来头,本就有些心里没底,见有人愿意出来顶锅,也不追问旁人,索性將萧通带回去应付公事。
裴元带著其余人下了酒楼。
陆永和岑猛幸灾乐祸的看著被衙役们带走的萧通,萧通也回头挤眉弄眼。
衙役们都装作没看见一般,只顾催促萧通早些去交了任务。
裴元轻咳一声,对看热闹的两人问道,“严嵩呢,现在到何处了?”
岑猛回过神来,连忙道,“千户,严嵩已经进京了,暂时借住在礼部尚书王华的家中。”
裴元想起来了,严嵩和王守仁还是好朋友来著。
上次严嵩入京,就是借住在王守仁家。
裴元心中暗道,这却正好。
裴元打算用来推动“一条鞭法”的,就是大有希望成为户部尚书的王琼。
王琼又和王守仁乃是忘年交,是阴险的蹲草二人组。
王守仁的父亲王华在担任礼部尚书之后,也慢慢的开始拓展在朝中的人脉势力。
而目前看上去人畜无害,悄悄寄生在王华家里的严嵩,又是裴元为“一条鞭法”预备出来攻坚的喉舌。
裴元慢慢的琢磨著。
如果能在这样的大政策上,把王华这个大七卿之一拖下水,显然是个好事。但是王琼、王守仁再加王华,好像又有些太过强大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