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实验性梦境

半小时前，深夜，避难所西区。

“有什么注意事项？”

庄晓开口询坐在她对面的男人，不出意外的，梅林无视了上司的警告，将他的计划推进到了下一步。

因此，这是一个危险的实验。

没有上报就意味着没有严格的保护措施，项目中一旦发生了任何意外都必须由他们自己承担，不仅如此，实验还必须在绝对隐秘的情况下进行，不能走漏任何风声。

可即便如此，庄晓还是答应了梅林的提议，自愿成为这个极具风险实验的“小白鼠”。

因为眼前的男人仿佛看穿了她的内心，也是为数不多能够理解她的人，开荒的工作对她的意志造成了不可修复的影响，每当夜深人静时，她就会想起公会与树冠，若是从时间的维度来衡量，“庄晓”这个身份在她的人生中只占据了不足千分之一。

她发现自己越来越难以回到现实的生活，尤其是在回忆起他们的世界已经毁灭之后。

躲在避难所的难民，只能躲在这个没有阳光的世界里相互舔舐伤口。

庄晓询问过为什么他们不重返地面，重新建造他们的家园，但得来的却是更多的秘密——毁灭了他们的世界危机还未离去，任何来自地面的异响都会引起它们的注意。

但实际上除了避难所为数不多的几位高层之外，没有人知道他们所说的危机究竟是什么，他们已经在避难所里生活了几代人，目睹世界毁灭全过程的老人们大多都已逝世，避难所的管理者成为了这个秘密最后的保守者，以她的职级尚不足以接触到全部的真相。

比她高了半个职级的梅林同样不行。

开荒之旅让他们成为了避难所居民们眼中的英雄，但也仅此而已了。

庄晓这几天意识到避难所的局势远要比她想象中复杂得多。

在她向高层提出诸多疑问时，只得到了“庄晓上校，你做得很好，但接下来你只需好好修养，其他的事不需要你来操心了。”

这句话充满了威胁的意味。

这让她精神恍惚，总觉得自己从一个梦境掉入了一场更大的噩梦。

“这是一场实验性梦境。”

梅林说道，“我不想隐瞒其中的风险，但实际上我们对你在那里会遇到什么一无所知，这取决于我们前期工作的完成度……如果往好处想，你能短暂地回到‘现实’。”

他所说的“现实”指的当然是世界毁灭以前，那个存在于避难所居民们心目中美好的乌托邦。

“我没法为你提供任何后勤保障，也无法断言你如果在梦境中死亡的后果是什么。”

说着，梅林拿出一支针管，“我能告诉你的是，当你完成了注射后，你会沉沉地睡过去……就和上一次一样，等你醒来时，你会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另一边。”

“以庄晓的名字？”

庄晓深深地望着梅林，想要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些什么来，但梅林永远都能很好地掩藏自己的想法，这是他的天赋，也是他一步步到达如今职位的依仗。

“没错，以庄晓的名字。”

“那么，这次任务的目标是什么？”

“没有目标。”

“没有目标？”

“这场梦持续的时间不会太久，只是为了确认我们前期工作的完成进度。”

梅林提醒她，“庄晓上校，这不是你的义务，你随时都可以退出。”

庄晓只是挽起袖子，将胳膊伸向对方，“还有什么要叮嘱我的？”

“如果我们前期工作进行得还算顺利……”

梅林欲言又止，他思忖许久，才又说道，“不要沉迷其中。”

这是庄晓听见的最后一句话，紧接着她的小臂传来了短暂的刺痛，眼前的视线忽明忽暗，办公室里的白炽灯在她眼中变成了万筒，眩晕的时间大约持续了五分钟，期间伴随着强烈的反胃感与耳鸣。

这让她一时间无心细想梅林话中的深意，而当她的眼神再度恢复清晰之时，她发现自己正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

总经理办公室，透过模糊的玻璃窗，能看见在工作区里忙碌着的上班族们，他们西装笔挺，各个都是都市白领的打扮，这里再也没有避难所那无处不在的压抑感，一切都欣欣向荣。

而她也正穿着贴身的ol套裙，踩着黑色高跟鞋。

庄晓坐在办公室里足足愣了好半晌。

这才是她结束“绯红”身份时所想到的画面。

她记得公司楼下有一个饮料店，标识是一个很可爱的白色雪人，她最喜欢里面的珍珠奶茶和杨梅啵啵。

现在，她随时都能走出办公室，通过直梯到达前往一楼。

而庄晓也的确这么做了，当她走出公司大门的那一刻，上午和煦的阳光照耀在她的身上，这与她此前在异常位面见到的空荡荡的写字楼有着本质的区别，她能轻易地来到大街上，而眼前的行人来来往往，街对面的商家琳琅满目。

除了奶茶店之外还有烧腊馆，隔壁则是海南鸡饭，这些都是她最常光顾的餐馆。

这里才是现实！

她的脑海中涌现出了这个强烈的念头，转瞬间庄晓完全理解了梅林的提醒。

她无比希望这里是真正的现实，而绯红与那个被毁灭了的世界都是一场漫长的噩梦，而现在，噩梦终于结束了。

庄晓抬头望向宏伟的公司大楼。

“先驱者科技。”

她默念着大厦那几个醒目大字，紧接着，她想起了自己的职责，本能地拿出了手机，快速翻找到了上面的名字，尽管这个名字违和感十足。

“嘟、赌、嘟——”

庄晓心跳的频率和电话的提示音保持着相同的频率，她紧张到屏住了呼吸，直到大约半分钟后，电话另一头终于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好，伊森先生，我是先驱者科技人事部经理庄晓，我司对你投递的简历很感兴趣，如果您今天有时间的话……”

“明天吧。”

电话另一端的人婉拒道，“今天我要带家里的猫出门一趟。”

庄晓并不气馁，相反，电话另一端的答复反而让她如释重负，因为她不想这么快进入工作，在那之前，她更想要走进对面的饮料店点上一杯奶茶，再走进烧腊馆品尝那熟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