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6章 130.亚尔曼
‘只要完成这次任务,自己就该升职成部长了吧?到时候,终于能摆脱这种亲自冲锋陷阵的日子,把那些烦躁又耗神的脏活累活统统丢给下属了。’
亚尔曼抬起手,示意身后的队员们暂停行进,原地休整。
他靠在斑驳的混凝土墙边,从战术背心的口袋里摸出一块高热量巧克力,撕开包装塞进嘴里。
甜腻中带着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让他想起军队配给的口粮,虽然两者之间的味道天差地别就是了。
就在这短暂的喘息间隙,这趟活干完就可以放松的念头又一次如同过往一般浮现在他脑海中——仿佛一根细小的刺,不痛不痒,却始终扎在那里,而很快就可以拔除。
亚尔曼,这个名字承载着‘军人,军人般的勇敢与光明’的含义,而他的人生轨迹也确实如这个名字所预示的那样,始终与军旅生涯纠缠不清。
十八岁那年,他在征兵处潦草地签下名字时,还觉得自己做出了人生第一个自主选择。
新美国的六年军旅生涯,从训练营泥泞操场上的摸爬滚打,到境外战场枪林弹雨中的血肉横飞,他确实从未退缩——与其说是勇敢,不如说是麻木,退役那天,他撕掉所有和军队有关的证件,以为终于能摆脱这个糟心的经历。
直到堆积如山的账单和催款通知塞满电子信箱。
军用科技的招募函来得正是时候,他们开出的价码刚好够付清那些父母在医院里的医疗债务和妹妹的学费,于是他又回到了熟悉的节奏里:战术简报、武装行动、扣动扳机,只不过这次,他肩章上的衔级从‘军士长’变成了‘队长’。
在二十四岁进入到军用科技后,亚尔曼又干了六年,如今已经三十岁了,而他已经不愿意再战斗在一线了。
倒不是说他已经失去了那种过往的锐利感,他现在正值身强力壮的年纪,长久战争和作战积累下来的经验让他足以应对任何人,甚至他还有过在街上突然遭遇赛博精神病,一人解决对方的经历,他完全还有能耐和资格继续战斗在第一线,之所以他不愿意如此想,只是因为他累了。
这个名字有着军人意义的男子真的累了,他此刻正被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侵蚀着。
让他窒息的从来不是战场上的枪林弹雨,不是血肉横飞的近身搏杀,而是那条永远挣脱不了的‘服从链’。
从记事起,他的人生就像被预设好的程序:少年时期必须遵循古板父亲严苛的教条,连吃饭时刀叉摆放的角度都有严格规定;
成年后为了反抗而参军,却发现军队里‘服从命令’的铁律比父亲的家规更加不容置疑;
退役时以为终于能呼吸自由的空气,却为了父母的医药费不得不对医生低声下气,为了妹妹的学费减免要在教师办公室弯腰赔笑。
如今在军用科技,情况没有任何改变。
每一次任务简报,每一次行动部署,都让他想起新美国军队里那些千篇一律的作战会议,上司的命令和当年长官的吼声在他脑海中渐渐重迭,就连战术指令的格式都如出一辙。
亚尔曼,本应该名字除了军人外,还有光明和勇敢意义的人,如今已经活成了最彻底的提线木偶。
父亲手中的线断了,军队接上;军队的线断了,生活接上;现在军用科技的线又牢牢捆住了他的四肢。
他还能清晰地记得最后一次在新美国军队执行任务时,那个被自己击毙的流浪者临死前的眼神——那里面闪烁的,竟是他多年来求而不得的自由。
‘自由啊,自己晋升后,应该能自由一些吧’
心里明白这其实也不过是妄想,但是亚尔曼还是奢望得如此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