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围了一圈人,就连季伯常也被那些起哄的弟子拱上了前台,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注视着这边的情况。
而张夫子也被那些弟子们架着来到了大家现场,看到任之初那张脸就气不打一处来,厉声道:“你,给我到墙根下站着去,等我叫你,你才能动。”
任之初其实可以不服,像从前那样一走了之,夫子也不能拿他怎么样,但这一次他看着夫子那张气的通红的脸,又瞥见两个仇人得意的眼神,他想起了父亲的话,辛辛苦苦让他来学堂不就是为了学点东西,从前他不懂,现在他懂了,可现实让他做选择。
他最终没有走,乖乖听夫子的话站在墙根下站着。
至于那两个一起互殴打架的,他也不关心,或许也受到了夫子的惩罚。
张夫子驱散了弟子们起哄,连季伯常也只是看了罚站的任之初一眼也走了。
任之初原以为自己息事宁人,别人就不会找上门来主动挑衅他,可惜他错想了那些人的主意。
站了有一会儿,钱三和马连梁狼狈为奸的从他旁边路过,朝他狠狠啐了一口,嘲笑他说:“哼,小时候不敢反抗,今天也不敢,我还以为大少爷当掌柜有了长进,看来还是那么废物。”
任之初躲了好几步,找了另一个地方站着,目光看向旁边,晾着那两只过来耀武扬威的小人。
钱三却主动的靠过来,“你爹从前还在我家做帮工,要不是有个什么锦城当管家,一辈子也是为奴为婢的命。”
任之初握紧了拳头,怒气上涌,他冷哼一声仍旧保持克制。
话说的这么严重,任之初都不曾上钩,那两人竟仍旧不死心,走过来拉他的手,似乎想跟他再打一架。
任之初甩开手,“我警告你们别过来。”
钱三:“正愁你不上钩!”
两人眼看着就要打一架,马连梁却拦着钱三,“兄弟,没意思,这人就是个傻瓜,跟他玩有什么意思。”
他说完就拉着钱三走了,任之初甚至有些不敢置信这个场面,这两人未满弱冠却已经分化蜕变,难道是间子的身份加上刚才那一顿拳脚他们没占到上风所以他们害怕。
任之初只是这么一想,就觉得这股子欺软怕硬的恶臭嘴脸令人生恨,恨不得回去洗一洗身上的污渍,去一去他们的味道。
听着学堂里时时传出的声音,夫子讲课讲的非常透彻,即便是现在的他也愿意听,他就是太懒,爱听不爱学。
他知道自己的问题,但不改。
站着无聊,他就偷懒蹲在地上,站累了就伸展着拳脚。
许久不打架,打了一架他才明白,原来自己已经这么强了!
任之初还有些自鸣得意。
他竟然生生站了一下午,仇人也再没找他的麻烦,平安的等到下课。
季伯常率先从学堂出来,那股香风伴随着轻盈的脚步,那一身雪白的身影从他身边掠过,烦恼的心情似乎都变好了。
可惜季伯常并没有留意他,而是转了弯去了学堂的后院。
弟子们要么放学回家,要么就留在学堂里练字,就只有任之初还站着没事做。
张夫子也出来了,只不过简单的朝他招手,“你过来。”
任之初哦了一声跟着夫子走,发现他跟季伯常走的路线是一样的,也到了后院。
大树底下好乘凉,季伯常真是会选地方。
石桌上摆着香炉,熏香袅袅,毛笔架在山子上,几张纸笺错落有致地摆着,季伯常仍旧正襟危坐。树上的叶子刚泛出新芽,树下那一方地方竟一尘不染,好像季伯常已经打扫过了一般,干净的像桌上的白纸。
任之初远远瞧着都觉得自己有点脏,生怕踏入之后玷污那一方人为划出来的仙境。
见夫子来了,季伯常起身见礼,夫子回礼后,跟在后面的任之初也粗粗的作了个揖。
“伯常,你是个读书人,帮老夫带带这个顽劣之徒。”夫子仍旧对他有些生气,但语气已经和缓了很多。
季伯常抬眼看了任之初一眼,笑着对夫子说:“人性天成,我又岂能逆天而为。”
张夫子坐了下来,叹了一口气,“若不是任老爷苦心求我,我又何必操这份心。”
任之初已经猜到了老爹会这么做,说给他听时却很神气。
“之初,你就说你,干嘛跟他们混在一起,你爹虽然是个商人,但心心念念都想着你以后有个好日子,盼望你读书不至于大字不识,刚来就跟他们打架,你跟夫子说你还愿不愿意读书?”
任之初看了看旁边的季伯常,发现季伯常已经扭过头,并不想知道他和夫子之间的对话。
他抬起头看着夫子,“夫子,我愿意。”
“这还差不多,还算有点良心。”夫子指了指后院墙根下的一捆还没劈的木柴,“打架伤着了没有?”
任之初挠了挠头,“没有,他们已经打不过我了。”
夫子噫的一声,说:“我就知道你们从前也打,难怪你小时候脸上总是青一块紫一块的。”
任之初赔着笑,夫子吩咐就到了。
“过去把那捆柴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