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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新锐

二月下旬,一年一度的全明星赛准时开打。从前只能远远做个观众,看着前辈们在场上迎接着环绕的来自四面八方的掌声,宋孟柏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能登上这样星光灿烂的舞台。

宋孟柏很兴奋,异常地兴奋着,具体表现在如第一次登上职业联赛的前夜一般,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他提前告知齐冬要来看——“你应该会来做采访吧,不过可能就看第二天晚上的正赛?但如果有时间的话,最好能提前一天来,就当看看我”。

“我两天都看的。”

齐冬的回复平平淡淡,却将宋孟柏无比躁动又不安的心奇妙地抚平了。宋孟柏有些患得患失,虽然其实他并没有得到什么,但年长者的无限温柔与包容,又好像已经给了他很多。于是他不禁想要更多,又担心这样是否过分,来来回回。

那天到了很晚宋孟柏才合了眼,而后走进了一个很长的梦境。梦里的场景回到了几年前,他在微博上刷到了齐冬要结婚的消息,带着怨气就跑去了照片里的婚宴酒店。那地方充斥着红色的喜庆气息,被装扮得富丽堂皇又梦幻无比,可宋孟柏只觉得那红色实在刺眼。他气鼓鼓一路小跑到了二楼婚宴大厅,站在门口朝台上看去——新娘披着头纱穿着纯白圣洁的大裙摆礼服,牵着身旁着黑西服,挺拔帅气的新郎齐冬的手。那一刻宋孟柏觉得自己仿佛是要抢亲的赵敏,于是,他张开嘴,想要呐喊……可台词还没等说出口,那新娘头纱被新郎缓缓掀开,下面露出了一张意料之外的脸——明显男性的,棱角分明的脸,和宋孟柏的脸一模一样。

太雷了。宋孟柏最后是被吓醒的,睁眼后当即想到的是,我可不穿婚纱。

于是他换上了西装,喷了定型给自己认真搞了个十分骚气的发型,对着镜子自恋了半天。按了几张可爱帅气风的自拍,迫不及待地发给了齐冬。

可左等右等宋孟柏都没得到回复,失落了几秒后,仿佛又早习惯了一般,给自己打了打气。虽然新锐赛晚上才开始,但按照全明星赛日程,他一早便需要去参加开幕的红毯活动,后面还跟着几场群访。

这确实是他没经历过的大场面。红毯活动就在酒店门口的广场上,宋孟柏和李庆阳结伴,跟着大部队在红毯边的等待区准备接受安排。一旁的化妆师检查着每一位球员的形象,带妆的宋孟柏仿佛被什么东西附了身一般,脸上也不敢做大动作,生怕粉掉到了地上。

等真上了红毯,宋孟柏好像一下连正常的行走都不太会了,笑容也更是假到僵硬,从这头到那头短短几米仿佛被套上了紧箍咒,总之是说不出的别扭,这实在比在篮球馆里训练一个下午都要难太多了。终于走到了另一头的签名板前,站定,拍照,转身签名,一套流程才算终于结束。下了红毯,西服里的衬衣已被汗浸个半湿了。

“说实话,你这红毯表现真的还不如我啊……”作为一起在青年队打拼过来的好友,李庆阳跟宋孟柏聊天一向是直来直去,不藏着掖着。他把椅子搬动了些,想要靠宋孟柏更近一点。

“那确实。”宋孟柏闻言点点头,又撇了撇嘴。虽然好胜心强,但在这种绝对事实上面他还是愿意承认的。

“还是参加的少的了,多练练就好。你像我之前,总给我那个搞服装厂牌的朋友做模特,摄像机闪光灯下面站的久了,这不就慢慢练出来了,更别说你形象还是要比我好那么一点点的。”

熟能生巧,各行各业都是这样的,也难有什么捷径。宋孟柏抬头打量着休息室里的其他人,等会儿红毯活动结束后,据说工作人员会带他们去会议室参加采访活动。

就见李庆阳神秘兮兮地凑得更近了一些,压低了音量:“话说你那位齐老师就在摄影席那边,你看到没?他今天穿得还挺帅的,不过估计工作也很忙。”

宋孟柏自然是完全不知道的,听到齐冬的名字就差从椅子上蹦起来了,造出了不小动静。旁边的记者有些不解地回头看了看他,宋孟柏只好连忙摆手说没事,一边支起脖子朝签名板那边望去。而他千里眼般的优秀视力也确实发挥了作用,远远就在那长枪大炮的人群中定位了齐冬。就见那人穿着白色卫衣和深蓝色牛仔裤,休闲又青春的,就好像一位大学生。

“你不是还喜欢人家嘛,结果就这眼神?”李庆阳肘了肘他打趣,宋孟柏也确实无法反驳,谁叫自己刚才因为紧张全然没有注意到对面摄影席的人。希冀齐冬的摄影技术在刚才超常发挥,能帮自己按下几张不那么僵硬的红毯照片。

因为坚定的友谊与足够的信任,宋孟柏隐秘的的性向与喜欢齐冬这件事队里只有李庆阳一人知道。虽然这位兄弟是位钢铁直男也有一位感情长久的女友,但在宋孟柏每次倾诉情感问题时都是支持而理解的——毕竟当年李庆阳能追到现任女朋,宋孟柏可是出了不少力了。而宋孟柏也很感激有人能听他讲这些事,毕竟再不说出口自己真的要憋死了。

等到红毯活动结束,宋孟柏也没跟齐冬正面搭上话。那之后大家又转场群采,偌大的会议室里就见齐冬扛着相机站得有些距离,等目光终于从取景器后移开,宋孟柏冲他笑了笑。

齐冬今天穿得确实好看,很纯粹的好看,宋孟柏在心中又默默念了一遍。

中午吃过饭后短暂地回房间休息了一会儿,下午的日程表是两个小时的训练——新锐赛分作南北两队,球员名单由网络投票选出,来自各支不同的队伍。他们平日根本不会凑在一个队伍里,所以所谓的训练也只是磨合一下默契,毕竟时间有限。

而这种没有重压的训练对于所有球员显然也是轻松而愉悦的。宋孟柏只觉又回到了当年刚进体校练习篮球时的状态,就是单纯地喜欢,简简单单,没有太多旁的想法。可那样纯粹的快乐毕竟也是短暂的,过去了的就难再找回,但那些事都曾美丽地存在过,其实也就够了。

时间越临近新锐赛开赛,宋孟柏倒一点不紧张了。微信里忙碌了一天的齐冬终于回复了自己的消息,虽然总的来说都是些没营养的拉扯,但却让人无比心安而满足。

而球场也永远可以给宋孟柏安全感。当场馆里一片黑暗,光照在他身上,所有的欢呼向他奔涌而来时,那也许小小的虚荣,连带着极致的兴奋与满足。而穿上球鞋球衣的宋孟柏也不会再尴尬而拘束着,他向全场的观众兴奋地展示着自己,他的技术他的热爱,球场上的每一个动作都是他想说的话,球代替了嘴,他知道肯定有人能懂。

宋孟柏很开心,他可以难得纯粹地享受这里的每分每秒。他向边线后的媒体席看了眼,笑容又直达眼底。

开球。北队中锋跳球时拨球的力量略大了些,还好宋孟柏眼疾手快跑了过去,在球快要弹出边界时将其传给了李庆阳,助力他完成了一个漂亮的上篮,为北队拔得头筹。

虽然只是表演赛性质,但年轻人的斗志还是由此点燃。他们不再像开局前那般客客气气恭敬谦让的,球场上数度出现浓重的火药味,激烈的争抢和炫目的扣篮都成了家常便饭,观众席上的欢呼与尖叫自然也不会缺席。

而依据新锐赛票选时的高排名,宋孟柏也被安上了不短的在场时间。他高效地没有浪费每一个机会,打出了一波波漂亮的助攻与投篮,数据统计表里的“三双”着实亮眼,看过比赛的媒体与球迷根本无法吝啬赞美。

北队最后以三分优势赢了南队,宋孟柏没有争议地拿到了本场比赛MVP的荣誉。抱着奖杯,他冲观众深深鞠了一躬,抬头仰望着球场的灯光,感慨自己就这样被爱包裹着,眼眶红了一片。

而他也一直想要追寻着更多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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