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卿云推着轮椅靠近叶迟昕,狐七站在白卿云身后惴惴不安地看着,生怕白卿云错怪于她没有护叶迟昕周全。实在是白卿云的气息太可怖,他紧抿着唇,秀美精致侧脸的轮廓被灯火描摹着一层温暖的光晕,却呈现出霜雪凝结的冰冷之意,气势逼人,难以接近。
白卿云伸手,小心翼翼地翻开叶迟昕胸前的衣襟,其实不用翻也可以,那胸前穿透一只手的血洞可以清晰地看见内里模糊的血肉。叶迟昕的口鼻渗出鲜血,紧闭着眼,面如金纸,气若游丝。若非狐七用那山参吊住了一口气撑到白卿云来,再晚片刻,那真是连大罗金仙都救不回来。
白卿云轻轻地擦了擦叶迟昕的侧脸,他的心情极差,可现在救叶迟昕最重要。他将头脑中多余的情绪排除在外,道:“不用去请大夫了,准备好热水和纱布,还有愈合伤口的药,拿一把匕首给我,在屋外等着,不要让任何人靠近这里。”
狐七一一照做,等门关上后,白卿云解开衣扣,露出自己的胸膛,拿出狐七借给他的匕首。这是一把十分锋利的匕首,刀身纤薄,呈柳叶状,刃如秋霜。白卿云握着刀柄,用一旁燃烧的灯盏炙烤刀身,直至刀刃遇热变成明亮的橙红色,白卿云才收回。
系统浮在一旁懵懂地看着白卿云的一举一动,当它看着白卿云握着烧红的匕首比划在自己心口的时候大惊失色,连忙冲上前来阻止,惊慌道:“大佬你在做什么!”
白卿云十分冷静,他看了一眼白团子,重新将注意力放在手中,语气镇定:“叶迟昕活不成了。”
系统愣住了,白卿云握紧手中匕首,道:“这是唯一能救他的方法。”
话音刚落,白卿云就握着那把烧红的匕首刺上心口,系统根本无法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白卿云动作。烧得滚烫的匕首一接触皮肤就冒出一阵白烟,发出‘滋滋’的声音,鲜血还未流出就被高温烧干,凝结在被烫伤翻起的伤口上形成红褐色的血痂。
空气中泛起皮肉烧糊的焦臭味,这味道极其刺鼻,渐渐盖过了室内浓厚的血腥味。白卿云握着烧红的匕首在心口处画了一个极其繁复的纹样,每一刀下去,皮肤的切面就会因为高温翻卷扭曲,再从切口处看见收缩皮肤下鲜红的血肉。
系统猜测这一定极痛,可白卿云除了眉头微皱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声音,他的脸色苍白,额间全是因为剧痛渗出的冷汗,汗水沿着眉骨滴落在白卿云的眼睛中,带来阵阵刺痛,可白卿云顾不上,他强硬地控制自己的手不要颤抖,精准地在心口处纹上金乌抱火的复杂阵法。
直至刀身温度散去变成黑色,阵法完成,白卿云才扔掉匕首。他却连停下来喘一口气的时间都没有,迅速咬开手指,在叶迟昕的心口用血绘制了另一种截然不同的阵法纹路。最后一笔落下,阵法起效,在白卿云心口的阵法渐渐从中心开始向四周辐射,沿着白卿云画得纹路一点点地变亮,直至完全变成耀眼的金色,一条金线从白卿云心口阵法伸出,落在了叶迟昕心口的阵法上,点亮了叶迟昕的阵法。
直至二人心口的阵法同时变得明亮,白卿云才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一断,皮肤被烧灼肌肉被切割的痛苦才绕过了肾上腺素的阻碍直接袭击大脑。这突然的剧痛让白卿云闷哼一声,他低头看着自己胸口的阵法,在如玉质般白皙的皮肤上,血肉狰狞地翻卷,被烧干的血凝固成丑陋的血痂,新鲜的鲜血很快又沿着伤口处渗出,然后被这金线分解,将白卿云的生命力传递给了叶迟昕。
白卿云本就体弱,又将自己生命力强行分给了叶迟昕,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白得好似新雪,仿佛下一秒就会在这渡命的金光中消融。系统心疼地不得了,它害怕打扰白卿云,无声地掉着眼泪,窝在白卿云的肩窝上轻轻地蹭,希望能借此减轻白卿云的疼痛。
白卿云本是闭着眼,坐在轮椅上强忍着疼痛,努力适应。涉及到生命本源的法术不论在哪里都是极其逆天的禁术,身体里的生命力犹如蚕丝被不断抽走的感觉让白卿云很难受,他能够很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正一点一点地变得虚弱。感受到肩膀上的濡湿,白卿云疲惫地睁开眼睛,看见眼泪汪汪的系统,扯出了一丝笑,温和道:“你哭什么?”
系统抽抽噎噎:“因为........因为大佬看着好像很痛啊,可我什么都做不了,我什么用都没有.......我看着大佬你难受,我也跟着难受。”
白卿云对于陪了他四个世界的白团子格外包容,他笑了笑,道:“你才知道你没用?”
系统一听,哭得更凶。白卿云在这个时候都不忘记戏弄一下系统。他勉力撑着床柱站了起来,因为生命力在不断流失,他的小腿胫骨疼得更加厉害。他用剪刀剪去叶迟昕身上的衣服,那些全被鲜血打湿,黏在身上脱不下来。白卿云动作很温柔,他用纱布蘸着热水一点一点地擦干净叶迟昕身上的血液,然后又涂上药膏,缠上绷带。
系统委屈巴巴地跟在白卿云身边,看着情况时不时地扶白卿云一把,免得白卿云因为失力而摔倒。直至给叶迟昕身上所有的伤都涂好了药,白卿云才重新坐下。他现在很容易就感到累,因此气息有一点不均匀。
看着叶迟昕变得干净的脸上有了些血色,呼吸平稳,若不是看浑身缠着的绷带,好似仅仅只是熟睡,白卿云眼神柔软了些许。他捏着系统放在叶迟昕的枕边,笑道:“不过我身边都是一些麻烦的人,所以虽然你没什么用,但从来没添过麻烦,我还是喜欢你的。”尤其是不错的手感方面。
系统感动的不得了,觉得自己要被宿主温柔的语言捂化了,它毫不自知自己被宿主捏在手里像个猫球一样随意揉捏,傻乎乎地问道:“那大佬你是讨厌麻烦的人吗?”
白卿云停顿了一下,他搓了搓系统圆滚滚的身体,看向躺在身旁的叶迟昕,低声道:“也不算讨厌,反而.......算是喜欢。”
白卿云轻笑了一声:“这也算是,自找麻烦吧。”
系统听不懂看,可它看白卿云心情不错的样子,就又高兴起来。它安安静静地陪着白卿云休息了一个时辰,却察觉到身旁宿主的心情急剧变化。白卿云脸色很不好看,他微微皱着眉,在叶迟昕身边仔细检查叶迟昕的胸前的伤势。
按理来说,他将生命渡给叶迟昕后,叶迟昕的伤势应该很快就能自愈,可现在不但伤口愈合得很缓慢,白卿云还察觉到叶迟昕身体生命流失的速度加快。就像是一个底部破了一个洞,并且这个洞渐渐扩大的水杯,不论白卿云渡给叶迟昕多少生命力,叶迟昕的身体都装不住。竟然堪堪只维持了一个平衡,保住了叶迟昕的命罢了。
有什么东西,在蚕食叶迟昕的生命。
白卿云沉着脸仔细检查,他伸手轻抚叶迟昕胸前血肉模糊的贯穿伤,一开始那里被血液和翻开的皮肉遮掩住,看不大清,现在随着时间的流逝,反而能看到一圈紫色的影子渐渐扩大,呈现类似于多足蜈蚣的纹样。
看清了纹样后,白卿云瞳孔一缩,罕见地流露出了厌恶的神色,他的眉眼间缭绕着杀意,低声道:“我还真是小瞧了他。”
叶迟昕胸前看似与蜈蚣极为相似的纹样实则是尸虫,尸虫猛毒极难拔除,除非是正好抓到孵化尸虫的虫母,将虫母炼制成解药服下,必须要同一具尸体上孕育出来的虫母,否则尸虫猛毒算是无法能解。
有些心思狠毒的道人在给人下了尸虫之毒后销毁虫母,那中毒之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毒入肺腑,药石无医,在床榻上折腾七七四十九日,因为是亲眼见证自己的生命是如何消亡,所以这些人都会满含怨毒与恐惧的死亡。
白卿云看着叶迟昕虚弱的模样,加大了生命力的传送,这才超过虫毒侵蚀的速度,促使叶迟昕身上的伤势开始渐渐愈合。而白卿云在加大传送的一瞬间喉间腥甜,他咽下要吐出来的血,感觉自己的生命力不断流失后降低的体温以及发虚的脚步,心下沉重。
那人能对叶迟昕下如此狠手,定是对叶迟昕恨之入骨,很有可能早已销毁虫母。白卿云嘱托了狐七给叶迟昕更换绷带,便让狐七送他回梧桐公馆。那人得知叶迟昕被救走,一定会来梧桐公馆察看情况,他必须要抓住这个机会。否则就算有他以自己的命吊着叶迟昕的命,叶迟昕在七七四十九天后还是会死,而他也会因为耗尽生命而亡,任务失败被世界抹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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