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7章 09.1016：『胜利的阵痛』

神圣泰拉，帝国宫殿区，数十年后。

黄昏的云霞在泰拉高耸的云霄之上燃烧，光芒透过一扇巨大的拱形琉璃窗，洒入一间温暖而静谧的房间。

烛火在书桌上轻轻摇曳，为厚重的红木家具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一位年轻的文书官正襟危坐，在他面前，那在帝国各大修道院和修史馆中常见的，油画画板般的书写架上，一本厚重的传记正由他一笔一划地书写着。

他停下笔，抬起头，崇敬地望向面前的男人。

如今，全人类帝国最位高权重、神圣崇高的至高卿正落座于此，坐在他这样卑微的文书史官面前。

他表情冷峻严肃，神态坚毅，身材魁梧到如同神话中的天使，形象气质竟与当今伟大的基因原体，帝国摄政罗伯特·基里曼有异曲同工之妙。

而岁月并未磨去他身上那股源自军旅生涯的挺拔；至高无上的政治地位也没有让他产生严肃以外的任何傲慢。

他肩披一身华丽的戎装，就连虚空蓝大氅的边缘都用金线精心缝制着繁复的纹。

大氅下是一整套线条优美且充满力量感的耀金动力战甲。

这是哥特式繁复美学与人类历史上最先进的技术的结晶，传闻道，这套战甲的每一枚零件都由全帝国最伟大的两位技术大贤者联手精心打造，量身定制，独一无二，无价之宝。

但他的手中却捏着一顶相较他至高无上的身份而言，不那么华美，甚至有些陈旧起球的海军双角帽，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帽檐上那枚褪色的三色环，眼中流露出一丝悠远的追思。

“尊敬的大人。”

年轻的文书官恭敬且好奇地问道，“在您漫长而辉煌的服役生涯中，除了履历上那场最为重要的卡迪亚保卫战之外，您还对哪一场保卫帝国领土的战役记忆犹新？”

男人嘴角微笑泛起，却没有立即回答。

他的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脸颊上那道经过细胞修复后、只留下一道浅浅痕迹的伤疤，这已经成为他思考的习惯性动作。

文书官不知道究竟是何等忤逆的生物竟能在这般强大的伟人脸上留下这道狰狞伤疤，但他相信以后他会知道的。

“是第三次阿米吉多顿末日之战？还是大裂隙产生后，那场决定人类命运的‘泰拉之围’狮门血战？亦或是巴尔的绝境保卫战？哪一场，是除了卡迪亚战役以外，对您当时的处境来说最为危险的？”文书官鼓起勇气斗胆追问道。

“都很危险，且令人印象深刻。”男人终于开口，但那抹微笑却随之变得有些僵硬，“但如果，只能选择一个……”

他欲言又止，最终，用凝重的声音说道：

“我会说，是波拉贝瑞亚保卫战。那一场……差点要了我们所有人性命的野兽战争。”

——

e-99号攻击舰，舰桥，现在。

这里已是一片地狱。

破碎的琉璃窗将虚空的冰冷与死寂无情地灌入，断裂的钢结构如同巨兽的肋骨般扭曲地支棱着。

舰桥上哀鸿遍野，幸存者的惨叫、垂死者的呻吟、以及因剧痛而发出的哀嚎，成为了这艘垂死战舰上唯一的声音。

舰长克雷齐默尔中校跌跌撞撞地从一堆扭曲的金属残骸中爬起，他扶住一截断裂的大理石围栏，试图站稳。

一个柔软而温热的东西，从他的脸上滚落，掉在了他的领口。

他抬起颤抖的手，捧起了它。那是他的右眼球。

在刚才那场剧烈的撞击中，它被巨大的冲击力从眼眶中挤了出来，只由一根视神经无力地联结着，吊垂在他的领口。

一滴滴温热的鲜血，滴落在他胸前那枚象征着无上荣誉的“海狼”勋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