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载坖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着嘉靖皇帝,最后终于也迈着坚实有力的步子,从嘉靖皇帝龙椅前面的丹陛正中走上了上去,走到了嘉靖皇帝的跟前。
嘉靖皇帝伸手过来,想要抓住朱载坖的手,朱载坖也立刻快了一步,将自己的手握在了嘉靖皇帝的手心里。
“父亲。”
朱载坖紧张的叫了一声。
嘉靖皇帝握着朱载坖的手,呵呵笑了一下,“是朕有些激动了。朕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能看到这一天。本来朕以为,要等朕驾崩之后,你才会登上九五之位。”
“现在不用了,朕可以亲眼看着你登上九五之位,替朕担起这万钧重担,继续带着大明朝着中兴盛世而去。”
朱载坖紧握着嘉靖皇帝的手,认真道:“儿一定不负父亲重望,会继续带着大明,在父亲打下的根基上,让大明再次伟大!”
嘉靖皇帝听着朱载坖的话,也是满满的感动,他也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终于可以平安的卸下了,也终于可以为自己换一个千古圣名了。
所以在这一刻,嘉靖皇帝也不由有了一种前所未闻的放松之感。
嘉靖皇帝借着朱载坖手上的力气,突然起身,“来扶着朕到外面走走,这个冬天朕还没看见过外面的雪。”
朱载坖听到嘉靖皇帝这话,也不由紧张道:“父亲,外面冷。”
嘉靖皇帝呵呵笑道:“不妨事,朕还扛得住。李时珍总是小题大作,他都不看看朕今年的身子骨,已经比去年强多了。出去看看雪又能怎么样?再说了朕又不是出远门,就在院子里走走。”
朱载坖听着嘉靖皇帝的这些话,也明白现在是拗不住嘉靖皇帝的。
而且自从天寒之后,嘉靖皇帝确实一直都在暖和的万寿宫精舍里,没有再出过门。
这么久的憋闷,也着实让人忍不住的想要向往自由。
也万幸此刻的天气舒爽,无风也无雪,还有暖洋洋的太阳。
所以,朱载坖也没有再说什么,扶着嘉靖皇帝就从龙椅上下来,朝着殿外走去。
黄锦等一众伺候在万寿宫的太监宫人们,见到朱载坖扶着嘉靖皇帝从殿内走出,一个个也连忙反应过来,跪在地上行礼。
嘉靖皇帝跨出门栏后,看着跪在地上的黄锦,也不由说道:“都起来吧,这么大年纪了,还往地上跪,多冷啊。朕还指望你多陪朕几年呢。”
黄锦听着嘉靖皇帝的话,心里也忍不住的感动起来,抹着眼泪道:“帝君放心,奴婢肯定会一直陪着您的。”
嘉靖皇帝呵呵笑道:“那就行,咱们就这么一言为定。”
黄锦听着这句话,又忍不住喜极而泣,脸上的笑容也藏不住的露出了出来。
这个时候嘉靖皇帝又说道:“明天你就把你身上的担子也交出去吧,让三儿身边的那个孟冲代着你管着司礼监和东厂。”
黄锦回道:“是,奴婢早就想将这些担子交出去了,现在终于有了帝君的旨意。以后奴婢就可以专心的伺候在帝君跟前了。”
嘉靖皇帝又呵呵笑道:“真的?司礼监和东厂的权力也不小,你真的愿意?”
黄锦连忙道:“奴婢愿意!这些权力也都是帝君赐给奴婢的,而且奴婢也是真的年纪大了,不能再像原来那样细心办理着司礼监和东厂的差事。所以,帝君让奴婢将司礼监和东厂交给孟冲,奴婢是一百个愿意的。”
嘉靖皇帝又笑看向了朱载坖,说道:“你觉得呢?”
朱载坖道:“儿都听父亲的安排,不过孟冲这个奴婢,还需要一些历练。东厂的差事,儿觉得还是让陈洪领着比较好一些。”
嘉靖皇帝惊讶的看着朱载坖,他万万没想到朱载坖会说起陈洪。
要知道现在的陈洪可已经被关在了东厂的诏狱里面,随时都可能会被秘密处死。
但是现在朱载坖却不计前嫌,还要再用陈洪,这着实是出乎了嘉靖皇帝的意料。
朱载坖看着惊讶的嘉靖皇帝,他又继续解释道:“父亲,陈洪虽有千般不是,但他最终还是没能弄出大错。而且陈洪这个奴婢,心也够狠,胆子也够大。儿如果即位,前期有些事情,就得需要陈洪这样胆大心狠的奴婢做刀,去威慑那些阳奉阴违的老东西。”
“所以,暂时留着陈洪一条小命,继续让他发挥着应有的作用,这才是物尽其用。”
嘉靖皇帝听完了朱载坖的理由,也不由点点头道:“不错,是这个道理。”
接着嘉靖皇帝又忍不住感慨道:“还真是朕老了,若是朕像你这般年纪,就不敢这么自信用的陈洪这种奴婢。若是当年朕也有这样的心胸和远见,敢用武宗留下的谷大用当刀,说不定早就将大礼仪的问题办好了。”
朱载坖笑道:“父亲不必如此惋惜,当年的时局与现在不同。当年父亲孤身一人从安陆来,没有任何依靠和根基,除了身边真正可用可信任的几个亲随之外。像谷大用这样的武宗旧奴,着实是不能信任。”
“万一他跟张太后,杨廷和等人内外串联,不就要坏了父亲的大事?但如今儿敢用陈洪,那可是仗着父亲为为儿留下的依仗的底气。”
“所以,儿如今所面临的时局,比起四十五年前,父亲从安陆来遇到的时局,不知道要强上多少倍。而这也都是父亲的功劳!”
嘉靖皇帝呵呵笑道:“不错不错。朕当年确实就是这么考虑的,谷大用说到底还是不够知根知底,而且武宗皇帝刚崩,他就迫不及待的在朕跟前表忠心,朕很难不怀疑他的用心。”
“所以,朕当时即便是要用他,那也得等朕稳住了大局再说。可等朕真的稳住了大局,他也就没什么用了。”
说到这里,嘉靖皇帝又感慨了一声:“只能说谷大用生不逢时,没能为自己争取到了一个为朕效忠,为朕分忧的机会。现在陈洪就比他强多了,走了大运,让你又看上了。”
朱载坖也跟着笑道:“父亲这话说的真是让儿无以反驳,陈洪还真是走了好运。不过这个好运他能走,也是沾了父亲的光,要不然儿也不敢用他。”
嘉靖皇帝又呵呵笑着,转身对着跟随朱载坖而来的孟冲说道:“听到没,以后你要更踏实一些,好好的伺候在太子身前,帮太子看好陈洪。”
孟冲连忙跪在地上一拜,“奴婢记住了。”
嘉靖皇帝满意的点点头,接着又让朱载坖扶着他继续在院子里走走停停,看着外面熟悉的风景,晒着暖和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