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兴向前几步:“大人,当真要验么?明日便要出殡,倘若到时让人发现老爷尸体有损,又该怎么好?”
沈灵均看了他一眼,道:“今日宾客散去时我去问了二叔,沈老爷到底是怎么死的。你猜他说什么?”
不在人前了,沈灵均没有再称呼沈阕为“父亲”。冷兴迎上他沉冷幽暗的眸,没说话。
沈灵均自顾自道:“二叔告诉我,老爷这些年不注意保养,此次是损耗太过突发心悸而去的。”他冷笑:“他执掌知秋堂,人们喊了他多年的‘沈老爷’,难道当真忘了他的岁数?他今年刚三十有六,你告诉我到底怎样的损耗能叫一个尚在壮年之人毫无征兆地撒手人寰?”
冷兴道:“听您这么说,有怀疑对象了?”
沈灵均没回答,道:“冷兴,自我回府,这里的一切都古怪得紧。沈老爷到底如何去的你务必替我查清楚。若真是旁人下手,那他的目标不仅仅是老爷,而是整个知秋堂。”
“天亮前验出老爷死因,再将尸体恢复原状。你能做得到。”沈灵均淡淡对他一笑,伸手拍了拍冷兴的肩。
说完他不再看冷兴,径直走到一旁挨着柱子坐了下来。静了片刻,从怀里摸出大理寺少卿令牌,借着月光细细端详,手指在上头的流苏上拨弄一下。
会是谁下的手,他大约心中有数。父亲这些年执掌知秋堂,是江湖上名头响亮的医庄,朋友遍布四海,虽也结了些仇敌,但也是些生意场上的纷争,不至于要他一个医庄庄主的性命。梳理利弊细细排除下来,无非就是家里头能接触到生意的几个人。
父亲死了,知秋堂大当家之位空悬,自要有人顶上。不论是谁,占了这个职缺,无异于将整个知秋堂总堂并大大小小分舵都收入囊中。
这块肥肉太大了。沈灵均想,要来分一杯羹的只怕也不止一人。
只不过不论下手的是谁,他当务之急都只想先除掉一个人。此人可能是凶手也可能不是,只是他的存在,对沈灵均威胁太大。
“大理寺,少卿。”沈灵均喃喃自语地念着令牌上的字,轻轻一笑。他是少卿,是朝廷命官,也是专管刑狱侦破的要职。他大理寺追的凶、结的案,天然便有说服力。这么多年,这件大宅院里的山,将他压得太久了。
沈阕的死若是好生利用,兴许会是一丝转机也未可知呢!
沈灵均回头看向沈阕的灵堂,冷兴已经将他皮肉割开了,在一寸一寸检查。沈阕灰白的面孔松弛地睡着,倒比往日里疾言厉色要慈爱许多。沈灵均浅笑了一下,眼瞳温软,一如他往日在父亲跟前那般乖驯谦和:“父亲……您大约见到二弟了吧?你们说什么了?”
沈灵均小鹿般的眼,诚挚地看着父亲,“您跟二弟说,让他不用担心。这些年,我替他,活得很好。”说着,他冰凉凉地勾起嘴角,笑了起来。
“您也不用担心。你走了,这个家的一切,就全都是我的。没有人能染指一分一毫。”
“您,就帮儿子这一次吧。就当是这些年,您对孩儿亏欠的些许弥补。好么?”
已经子时。天际的疏星暗了些下去,明月巡至中天,白惨惨地泼洒在幽深古宅里。西侧院沈熹的寝殿门户紧闭,黑灯瞎火,仿佛主人已经沉睡。
东厢房的临月轩是老爷在世时特拨给苏兆晚居住的。地方宽敞,窗外园林景致极好,几丛修竹弄得叶深枝茂的,将半个轩室盖在枝叶下,每每来与苏兆晚寻乐总有种深林密会之感。沈阕很是钟意。
此时的深夜,临月轩里却传出几下闷顿不自然的低呼,像是人极其厌恶却又硬忍着不叫出来,随后便是些沉重凌乱的脚步声,听得出屋里是两个人。
而临月轩的下人却仿佛没听见般齐刷刷守在廊外,尚有几位在稍远处放哨的,都警醒着神儿,不敢有丝毫懈怠。
苏兆晚急急喘了几声,用尽全力将沈熹推了开,被折腾久了,领口松散,整个人仿佛脱力般扶着桌子,怒道:“你给我适可而止。”
沈熹被他推得踉跄几步,心里却仿佛更是愉悦,涎着脸笑道:“几日不来你倒长脾气了!”
“沈熹,你不要太过分。我旁边可是沈夫人的安寿堂,若是惊动了人,我看你该如何收场!”
他惊怒之下,一双桃花眼中就易含泪,被强吻亲肿了的唇气得发抖,美丽易碎,叫沈熹生生看得邪火横生,道:“怕惊动了人你便乖一点儿!”说着,又扑上去一把抱着他,压在茶桌上,不顾他挣扎在脖颈上吻了几下:“若是被人发现了,我会不会怎样不好说,你可是实打实地要被沉塘。”
口中胡乱喊着“阿晚”,沈熹一边往苏兆晚脖颈里拱,一边贪婪地舔吻他,糊得他半边肩膀全是口水。
苏兆晚气得又锤又打,力气却似小猫一样根本撼不动,一咬牙,抬起膝盖狠狠在沈熹命根要处顶了一下。沈熹当下痛喊一声,捂着裆连连退了几步,怒骂:“婊子,你动真的?”
苏兆晚趁机爬起来闪到一边,咬牙切齿:“再敢造次,我把你那根烂东西剪了!”
“好哇你苏兆晚,翻了脸便不认人!你忘了当初你是怎么求我疼你庇护你,不让你被安寿堂那老娘们弄死。眼下又看上了美少年,便不要我老头子了?”
“呸!”苏兆晚冷笑:“你当初不过是想借着我窥探沈阕的机密,发现我帮不了你便下手害死他,如今又想栽赃到我头上来。如今他那有出息的儿子回来了,你的好日子到头了吧!”
“你的好日子才到了头!”沈熹揉着自己被踢软下去的东西,恶狠狠道:“沈阕暴毙难道没有你的一份?现在装什么贞洁烈妇,当初想用床笫功夫要他命的时候半个沈府都能听到你的浪叫声。”
“滚!”
一只花瓶朝沈熹头上飞过去,沈熹忙狼狈地一矮身躲了过去,花瓶摔得四分五裂。
“行……行!苏兆晚,咱走着瞧!”沈熹凶狠地瞪了他一眼,起身要走,路过他身侧,重重啐了一口:“过河拆桥的贱人,你迟早遭报应。”
苏兆晚嫌恶地踩了几脚他唾沫,盯着他远远的背影,自语道:“那也得你先死在我前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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