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8章 自由与必然
“回去?”若依问。
“还有三四天的时间,如果即刻动身,可以在两天內回到国內一家不错的医院,总归还是有些诊疗时间的。”范寧说。
“『索尔红宝石』是一种分散的缓释毒药,我服下后,会在体內形成成千上万颗细小的微粒,任意一颗中蕴含的神经剧毒剂量就已足够,取不出来的。”
“也许有一定的可能性呢,透析什么的,我也不太懂,但现在的技术更发达。”
“也许还是假药呢。”若依淡淡微笑,“关键是如果后面要为如此多的可能性分支而绞尽脑汁,当初为什么要服下呢。”
范寧半晌说不出话。
两人在沉默中用著晚餐,晚霞余暉的拖尾正在天际消散。
“又不开心了?”若依忽然问。
“怎么?”
“见你不说话了。”
“.难道应该开心吗。”范寧承认这一点。
“想再听andante,你是不是往后写了不少?”若依冲他笑。
“是,在收尾了。”
“接著可能还会想听舒伯特d.960。”
“行。”范寧起身。
他从汽车后备箱中取出手提电脑,连上迷你无线音箱。
又转头环顾一圈,把音箱搁到了身后石壁上的一处凹槽里。
於是这块巨大的石壁成了个天然的扩音器,温暖的弦乐背景与黯淡的行板主题在这片旷野中迴荡。
这是范寧即將完成的andante,然后播放列表里是舒伯特d.960的第一乐章,再是慢板的第二乐章。
范寧第一次清晰而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其实不止d.960的慢板乐章,舒伯特晚期最后的三首钢琴奏鸣曲都有这样的特点:在慢板乐章的主题进行到再现部的时候,都会伴隨出现一个新的固定音型,在一个个小节中缓慢地推进和变化。
就像人濒死之前的最后一段心跳。
“其实,范寧,我试著安慰一下你。”若依將手臂撑在野餐小桌板上,“人的命运就是在消灭一个又一个可能性的分支的过程里逐渐形成的。”
“那又怎样。”范寧眼神停在电脑屏幕里“西贝柳斯”软体的andante制谱界面上。
“没出生的人,命运的可能性是最丰富的,一旦降生於某个特定时代、国度与家庭,立即就有一大部分可能性的分支被消灭了,但作为新生儿,仍然是可能性相对最多的时候.之后,每长大几年,就会凋亡一部分,升学求学的时候,选择行当的时候,步入婚姻的时候,青年,中年,老年可能性的分支依次凋亡,最后,命运確定下来。”
“那又怎样。”范寧重复著论调,“你把后面阶段的可能性都摒弃了。”
“但把『头顶的星空』纳入进来了。”若依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