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双肩包也朝远处丟了出去。
途径之处,一团黑褐色胶片状的事物蔓延开来,时空景象开始错乱折迭,最终它所落到的那个边角,也像是被填充了一堆暗色碎玻璃状的物质。
范寧上下拍了拍手以示完工。
“感谢你基於信任的选择。”在一旁全程目睹范寧的动作的蜡先生此时开口。
对方的配合程度倒是高於自己之前的预期,“旧日”、“隱灯”、“画中之泉”、“红池”,至此都被放置进了六芒星的四个边角!
“不不不,不至於。”范寧却是摇头,接连踢脚,把周围的谱纸踹开,露出一小块空地,將自己创作用的谱纸和笔就地搁好,“其实我恰恰是因为谁也不信,所以不会代你们中的任何一方去作决定。『祛魅仪式』也好,『抗逆仪式』也好,我就在这看著,你们先『看著办』,我再后『看著办』。”
“范寧大师这话可就有意思了,一个为了解决麻烦的『討论组方』,一个为了製造麻烦的『危险份子方』,还哪有什么別的方?就算討论尘世里头的情况,那西大陆也好南大陆也好,如今也是你的势力范围呢!”
“哦你们还是这么分的,也对,简化问题,那又回到一开始那句话了,斯克里亚宾先生,那你的目的,到底又该算是哪一方?”
“.”
“我猜你一时半会答不出这个问题,贵厅也回答不出。如果你即刻回答了他人,那说明你在糊弄傻子,但你没作答,那,谢谢你没把我当傻子。”
范寧说到这里淡淡一笑,转过身去,眺望高台边缘的悬崖。
“因为你正在经歷一场『纷爭』。”
范寧一词一句地吐出。
不像是在“阐述”,倒像是在“转述”。
“哦,这句话,我是模模糊糊地感觉,也有可能是我个人的臆想:有某个人在某一重枯萎的歷史中曾对我说过,说我『正在经歷一场纷爭』。”
“既然『正午』近了,那就把这句话对等分享於你们。”
“放任歷史进程发展,到充满反叛和混乱的境地,聚集不安定的见证者们,共同构成仪式的危险一环.多想想其代价吧,『欠帐』已经够多啦,南国的帐,其他的帐,呵呵呵~”
“其代价为不可计数。”蜡先生轻声嘆息一声,“范寧大师,万事皆有代价,其实,我比你亲眼见到终局的机会更少几分,可每个人都是被捲入者。”
“如果,『不可计数』中有我在乎的东西.”范寧没有回头,也没有接续展开他的下半篇话。
言尽於此。
他一个人站在六芒星的边缘,透过层层锈红色的诡异雾气,眺望远方隱约可见的灯塔,手在裤子口袋里摸索。
低头时,手上徐徐展开了一张巧克力箔纸。
皱巴巴的银色质地,很多地方已经因氧化而发黑,还有几块在展开时撕裂的豁口。
看上去很有些放置和磨损的年头了。
而且
银色的.
范寧思索回忆著什么,又从口袋里一把掏出了更多揉成团的纸。
红色的、橙色的、紫色的、白色的
时间,有过去这么久吗。
设计的顏色款式,有这么多彩吗。
或许吧。
命运也的確是反覆。
团聚热闹,漂泊流浪,又归来团聚,又再度一人。
“我去一趟好结局就回。”
“喂,上次人齐的时候还是《第一交响曲》,现在都到《第六交响曲》了,总要大家一起吧?.”
“如果走散了怎么办?”
“我会找到你们。”
“也许有部分人在赶来的路上,但也许有人是找不到过来的路的,甚至还也许,有人已经来过了”脑海中迴响著很多声音,这一句是蜡先生的。
“我是说,如果彻底分散。”
“我会找到你们。”
“.”
范寧抬头看了看天际那块模糊的橙色光斑。
时间应该更加近了。
不知这般站立出神了多久,身后六芒星中央位置,沉默久坐的波格莱里奇终於缓缓起身。
范寧也有所感应地转过头去。
原来这座塔顶的几处边缘位置,也是存在几处狭窄的、可以盘旋上升至此的台阶的。
似乎,有不少其他的人登上来了。